柯西宁有点印象,好像是这么有一次。严叙想过来帮他解安全带,却被柯西宁先斩后奏,早就自己解开了,让严叙难得吃了一次瘪。柯西宁的记性很不错,可并不能说明这些细节全都能记得。反观严叙,倒像是记得挺牢,这次竟然还反将了一军。
“你这是不是记仇?”柯西宁莫名有一丁点的不甘心。
柯西宁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分明不是很在意这种无足挂齿的小事,但在严叙这里,却总是“斤斤计较”。
严叙望了柯西宁一眼,他说了句:“不是。”
只是想借机触碰你,仅此而已。但这种贪心怎么敢说。
柯西宁和严叙前后脚下车。
两人随后并排而行,柯西宁领路。越是往前走,便越是豁然开朗,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像他们一一展露了自己的生活面貌。天色还未完全变暗,前头除了一幢又一幢高高低低的筒子楼,还有一颗笼罩住小半个天空的老枯树,枯树下有一口古井,井里的水早已干涸,沿边长着一簇簇的青苔,落脚便是湿滑。
这块空地上的晾衣架可比严叙之前看到的多了许多,绳索歪歪扭扭,不太牢固,上头吊着五颜六色的衣裤,男女老少的都有。
也许是晚间有人家杀过鱼,柯西宁的脚下的地沾着好些鱼鳞,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鱼腥味和各家各户烹饪食物的香味。
严叙从没来过这样偏僻的街道和住处,不知为何,柯西宁心里竟有些“媳妇要见公婆”的担心。这倒不是因为这次陪伴他来的人是严叙,即便随意换个人来,他也会有所紧张。
没过多久,柯西宁便发现这种担心是多余的。
严叙无论身处于哪里,都有种安然自若的状态。柯西宁往前迈步的时候,严叙还怕他不小心踩到青苔滑倒,强硬地拉住了他,说了句:“西宁,小心青苔。”
正前方就是柯西宁曾居住过的筒子楼。它已经算是这一片筒子楼中比较高的,外部陈设依然破旧,涂在墙上的白漆被岁月冲刷得灰暗,墙面上随处可见孩童的水彩画作。
严叙注意到了墙壁上的乱涂乱画,问道:“这里会不会有你的杰作?”
“不会。”柯西宁老实交代说,“我从小就没什么绘画才能,不喜欢画画。”
严叙看了他一眼,问道:“真的?”
“……假的。”柯西宁回忆说,“我小时候也喜欢涂涂画画,虽然画得不好。不过……你在这里头肯定找不到的。”
“因为年月过了太久?”严叙问道。
“也不是。”柯西宁迟疑了两秒,说道,“我从小就不是一个特别活泼的小孩,后来长大了人缘才稍微好些的。小时候也不怎么和其他小孩子玩,平常就一个人待在家里,自娱自乐。”
他本不想多说,但见严叙很感兴趣的模样,也就又随口多说了两句。
柯西宁笑道:“所以你在这些墙上是找不到我画的,如果没被我爸扔掉的话,那些画应该被收进了柜子里。”
严叙沉默片刻,趁他没注意,轻轻地触碰了一下他的发旋。
柯西宁不解地看他:“你又在做什么?”
严叙说:“不明显吗?我这是在碰你。”
柯西宁:“……”
“西宁。”严叙说道,“其实我是个挺古板的人。”
柯西宁说:“我早就看出来了。”
“如果我有孩子,孩子又喜欢去别人家的墙上涂涂画画。”严叙说,“也许我会很严厉地训斥和教育他。”所以知道柯西宁没有做这种事,他竟然有一种我爱的人从小就特别特别好的骄傲来。
也不是柯西宁做了这些淘气的事会怎么样,但严叙就是很自豪。
他的西宁一直很好。
柯西宁联想到他们之前七年的婚姻生活,便开玩笑地说道:“你当初该不会拿我当你孩子教育了吧。”
“不是。”严叙对上柯西宁的目光,真挚地说道,“你是我的伴侣。”可惜,他还是用错了方法。
柯西宁愣了半刻,避开严叙的眼神,说道:“……那也是以前的事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要来一阵风,就能被风吹散。
要从台阶上楼了。
柯西宁真的有些紧张。也不知要见到久别几十年的老家而紧张,还是因不知道怎么对待柯爸爸而紧张。
严叙鼓励他,说道:“去吧。”
柯西宁走了几步,已经上了一小层楼,发现严叙并没跟上来。
他回头。
严叙笑了一下,背过手对他挥了一下,示意他快上去。
“你不一起过来吗?”柯西宁不由问道。
柯西宁记得严叙说的那句“我就站在门口”,眼下的情况是,严叙压根没打算站在门外,他甚至连上楼没想过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