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苎麻本来就是征州的特产,万山村附近又都是山地,最适合种植此物。”唐一彦的表情有些古怪,笑着道,“的确选得很合适。”
“也是机缘巧合。”周敏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却是有些不解。
唐一彦见她一脸茫然,这才问,“你当真不知?”
“我该知道什么?”
“竟当真是误打误撞,那就真是缘分了。”唐一彦笑着看向邱玹,“这事你找五哥就对了。咱们征州府最好的纻丝,十件里倒有八件是他们家出的。”
周敏不由一怔。她之前还真没怎么打听过唐家和邱家名下有什么产业,只知道邱家跟宫中也有联系。却没想到,这苎麻竟也是人家的支柱产业。
再一细问,才知道征州不设织造局,竟是因为有邱家在。宫里直接从他们家采买布料,倒比特意在这里设织造局更合适些。由此也可见他们家的生意做得多大了。
“原来我是在班门弄斧。”周敏无奈的摇头,“早知道事先打听清楚两位兄长家里有什么产业,也不至于如此丢人了。”
“怎么是丢人呢?这生意他们家做得,你自然也做得。”唐一彦道,“再说,邱家的竞争对手是各地的织造局,你这点小生意根本没什么关隘,放心做便是了。有五哥在,说不得还能搭上顺风车,连销路都不必愁了。”
邱玹也道,“这话很是。没有我们做了这生意,就不让人做的。何况有时候麻园出产不够,也会从外头采买补足。几十顷的麻园,若只出白纻布,的确没什么影响。借用邱家的销售渠道也很便利。”
“那就再好不过了。”周敏道,“其实想拉两位兄长入伙,也是想靠两位寻个销路,否则我自己真是两眼一抹黑,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若能搭着邱家的路子,倒省了许多麻烦。”
对于入伙这件事,两人倒是没什么犹豫。
虽然他们手里的钱基本上都投入到了温泉山房之中,但好在种植业最大的特点就是投入低。最大头的土地,周敏可以提供很多,而他们之前也拿下了一些山地,都可以投入进来,其后不论购买麻蔸还是请人种植施肥,所费都不会太多。
唐一彦玩笑道,“你可想好了,我们两个最多出一点钱和地,平常也不管事,就只坐等着分钱。”
周敏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让齐家占大头,倒还像是他占了便宜似的,心下感动,便道,“放心,绝不让两位兄长赔钱就是。别的不成,给我的侄子侄女们攒点儿零花钱还是没问题的。”
唐一彦闻言,不由看向邱玹。他和周敏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年,就不必再提了。后来家里也提过几门亲事,只是都没成。他在这姻缘上头,便显得格外的艰难,如今当他的面,是连玩笑都不太好开了。
邱玹自己倒不在意,他从小就病着,讲究的是惜福养身,生活也就过得清心寡欲。虽然如今已经大好了,在这方面却也还是淡淡的。闻言便道,“放心,即便没有侄子侄女,钱也不会少收的。”
周敏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刘家妹子的事来,便问,“邱五哥,唐大哥,你们听说过怀州程家吗?”
“他家?”唐一彦轻蔑一笑,“怎么连敏敏也听过他们骄横跋扈的名声了?”
周敏琢磨着这句话和他的态度,道,“这么说,程家的行事看来很不讨喜了?”
“何止是不讨喜,简直不成体统!这几年来,眼看着已有败落的兆头了。”唐一彦道,“不过你住在这山里,怎么会知道他家?”
周敏便将刘叔家的事说了一遍,“不瞒你们说,我之所以想着要弄个苎麻园,也是因为他二人的缘故。虽然我人单力薄,但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刘叔父子如今又留在了我们家,也不好半点交代都没有。所以想向两位兄长打听一下,寻个机会,给他们个教训才好。”
“这事却有些难办了。”唐一彦摸了摸下巴,“敏敏你可知程家是怎么起来的?”
见周敏摇头,他又道,“太宗年间,他们家出了一个妃子,这才起来的。因是骤贵,本来没什么底蕴,一时得意,自然免不了行事骄横跋扈。欺男霸女,侵占良田都是小事,连人命只怕都不在他们眼里。可谁让宫里那位娘娘命好呢?”
“一彦,慎言!”邱玹微微皱眉,“便是在这里说的话不会传出去,但你自己心里总要有个顾忌。一时说顺嘴了,不小心在别处说了这话又如何?”
唐一彦讪讪一笑,“是我的错,太不谨慎。”
邱玹这才对周敏道,“他们家出的那位娘娘,便是后来的慈和太后。”
慈和太后,先帝的生母,当今皇帝的祖母。
难怪如此横行无忌,原来是外戚出身。这个结果虽然事先没想到,倒也不太出乎预料。周敏想了想,道,“既然如此,这件事暂且搁置吧。”
邱玹反而道,“其实此时也不是那么为难。毕竟如今京中的新贵是太后的娘家人和皇后的娘家人,程家这样的外戚,早已是昨日黄花。今上登基后,对他们的优容早不如往日了。何况,慈和太后的父兄那一脉早就入京受封,留在怀州的不过是族人。只要京城那边有什么万一,怀州程氏自然也会跟着败落。如今他们看着光鲜,但不过是个架子,只要有人伸手推一把,只怕就会摧枯拉朽一般的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