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逍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
“是你们教练?”大雷问。
池逍“嗯”了一声。
“你们教练人真好,还带接送的,贴心。”
大雷随口一句感慨,池逍却听得哪儿哪儿都别扭。这怨不得人家大雷,怪他自己思想不纯洁,这么想着,他嘴上嗯嗯哈哈地应了过去。
纵是炎热夏季,到了夜里也有些凉快,二人从网吧门口分别,大雷乘地铁回学校,池逍等陆焜过来。
“有空来看我打比赛啊。”池逍说。
大雷转身朝他挥挥手:“一定一定!”
池逍刷了会儿手机,陆焜便到了。他拉门进来,陆焜问他玩得怎么样。
“就那样儿呗。”池逍顿了顿,又说,“我们碰见fig的多野了。”
陆焜目视前方开车,“嗯”了一声。
池逍接着说:“他非得拉着我打比赛,特别烦。”
他声音里就透着不耐烦,闷哼哼的像撒娇似的,陆焜听了轻轻笑了下。
“那你赢了吗?”陆焜问。
池逍长长叹气,就是不说话。
陆焜明白了,故意逗他:“没被打哭,应该还好吧。”
池逍不乐意了,原本窝在座椅里,这下立刻挺起了腰板,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被打哭过啊,他不就赢了一场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么说,第二场你赢了?”
“没有第二场。”池逍说,“但我已经在精神上打倒了他。”
陆焜笑笑,不再说话。
两人一个安静开车,一个安静地玩手机,夜行的汽车里带着夏夜的静谧,一切都是最舒服的。车子驶出城区,街道也开阔起来,路灯一个个从他们身边跑过,照亮道路的形状。
“多野说,退赛是不对的。”在一个等待绿灯的十字路口,池逍放下手机,说。
“嗯。”
“你也怎么觉得吗?是你做错了吗?”池逍扭头问。
他们没有赶上上一个绿灯,这会儿红灯亮着的时间是最长的,陆焜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池逍。
池逍又问:“你也会错吗?”他的眼睛亮亮的,神情也比平时更为正经。
陆焜淡淡开口:“我错了,但你们没错。”
“这又是什么意思?”池逍有些不耐烦,“为什么你们老是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们?”陆焜反应过来,问,“多野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啊,职业啊什么的。”池逍说,“哦对了,他还说什么,职业选手只有打游戏的时候才能做真正的自己,这什么意思啊?”
黑夜里,人们的面容变得模糊,池逍望着陆焜的眼睛,期待着解答。
绿灯亮了,陆焜扭回头去,正面开车。
“多野是个优秀的职业选手。”陆焜说。
池逍不屑地嘁了一声,不满于陆焜对多野的夸奖。
陆焜接着说:“他说的对,每场比赛都要拿出十二分的重视和认真。”
池逍不愿听这些大道理,也不搭腔,只闷头玩手机。
于是陆焜到底也没有告诉他多野那句话的意思。
第44章
七月流火意味着天气转凉,而在普遍使用新历的当下,七月象征着酷暑的开始,也标志着暑假的到来。大雷回家那天,池逍翘了训练去找他,宿舍楼遮在树荫里,阳光从枝叶间隙里筛下来,光斑撒了一地。池逍站在楼下等他,光斑落在他眼皮上,映出彩虹的颜色。
然后两人去了校内咖啡厅,在空调房里吃刨冰。池逍说,你要回家了。大雷说,对。
“你是不是好久都没回去过。”大雷拿勺子挖着冰沙,语调平缓。
池逍“嗯”了一声。
大雷买的票是晚上的,炎热的白天消磨掉便消磨了,待二人消灭掉大大一碗冰,大雷提议带池逍逛逛他们校园。
大雷说,我们学校树很多。后来池逍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老实讲,他见过许多树,各种各样的,路边的,家里种的,有主儿的没主儿的,能结果子的,会开花的……很多,很多很多,大雷他们学校的树也很多,只是池逍觉得自己好像好久都没有见过这样多的树了,正如他好久都没回过家,回那个树很多的城市。院子里的黄杨,路边的梧桐,还有大公路上往人们身后飞奔的矮松,这些伴随他关于家乡的所有记忆。
池逍跟着大雷走,有个领路的人就不用操心方向了,可那深深浅浅的太阳光斑像雨刷似的,从他眼皮上一遍遍过去,光晕在炎热天气里把他关进迷宫,他又一次觉得这里似曾相识后,彻底打消了认路的念头,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树多的地方就是容易迷路。
那多树的家乡呢?他还是走出来了,没有回去。
他曾经日日夜夜想要逃离的地方,终有一天,又成了他日日夜夜想要回去的地方。
可是他不能。
大雷说,坐高铁很快的,回家只用几十分钟。
池逍说,哦。
太阳下山之前,他打了个车回俱乐部,到了门口才发现自己没拿钥匙,偷溜出来,到了又得正大光明地敲门进去,池逍站在门口,在敲门和给莫达发消息之间犹豫不定。
门开了,落脚于远方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推进对面人的怀抱里,多余的光漏在门口地板上,勾画着影子的形状。
“你出去玩也要请假。”
“那暑假呢,也可以请吗?”
“没有暑假。”
“那好吧。”池逍有些低落。
一只大手覆上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