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噗嗤一笑,是个痛快爽利的人,照着百里九捶了一拳:“你个泼猴,得了便宜卖乖。”
说完回身牵了新娘子的手:“吉时已经到了,别再扭捏耽搁,还不赶紧拜堂成亲!让我们满院子的宾客这样眼巴巴地等着。”
“二婶!”新娘子羞涩地低了头,跺脚娇嗔。
众人皆起哄,哗然嬉笑:“九爷都不着急,我们急什么?”
二婶向着一旁媒婆使个眼色,媒婆赶紧凑上前来,将拜堂所用的两根红锦手牵一端递进新郎官百里九手中,另一端递给两位羞答答的新娘子,高声吟唱:“同心结成双,恩爱万年长,拜堂喽!”
两位新娘子羞哒哒地勾着头,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袅袅婷婷地上前来,珠翠叮咚,凤冠霞帔上金灿灿的凤戏牡丹刺绣,镶嵌着五色宝石,惹得众妇人艳羡赞叹不已。
妇人们插科打诨,簇拥着老夫人到高堂处就坐,唱礼官站于堂前,人群顿时就热闹起来,庭院里闲聊的,喝茶的,吃瓜果的,全都聚拢过来,聚在喜堂门口,指手画脚,评头论足,等着拜堂仪式开始。
林诺雅静静地坐回椅子上,中规中矩,心里却有些忿忿然,暗自盘算着许多种扳回一局的算盘,狠劲撕扯着手里的帕子,咬牙切齿,恨不能将罪魁祸首百里九也如这帕子一般,拧搅成麻花的形状。
“诺儿!”
声音甜腻,令诺雅一阵恶寒,心里像吃进去一只苍蝇。
“诺儿,”百里九向着她招手:“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拜堂。”
唱礼官就是一怔,媒婆也有些尴尬,诺雅更是讶异。原本以为他只是故意同自己玩笑而已,哪成想竟然当了真。
“荒唐!小九,你有完没完!”老夫人拍案而起,勃然大怒:“不是哪种女人都能上得了台面的!”
百里九不急不慌,嬉皮笑脸地道:“我听说这红绸手牵乃是传宗接代,绵延子嗣的意思。娘亲大人,孩儿我也只是要讨一个好彩头而已。难道您不想早点抱孙子吗?”
老夫人瞄了一眼诺雅的腰,依旧余怒难消,而且百里九的话似乎更是火上浇油:“也不是哪种女人都有资格给我们百里府传宗接代的。”
百里九嘻嘻一笑:“母凭子贵,自然也就有资格了。”
众人一片吸气声,皆纷纷交头接耳。这大户人家,最是讲究长幼尊卑,正牌夫人在三年内没有嫡出,才会准许侧室生养,以免乱了家族规矩,所以侍妾入门以后都是要服用避子汤药。百里九这言外之意明显就是谁先诞下将军府长公子,不论尊卑,皆可以做真正的将军夫人不成?
林诺雅不争不辨,安然静坐,琢磨不透究竟在想些什么,大有宠辱不惊之态。
“你是越来越不把我这母亲放在眼里了,是吗?”老夫人气得浑身直颤,捉了身侧新娘子的手:“为了一个下贱女人三番两次地顶撞忤逆,若非看在两位儿媳的面子上,今日我就将你乱棍打出这百里府!”
那位被捉了手的新娘子立刻领会了婆婆的心思,轻启朱唇,给了老夫人一个台阶:“老夫人息怒。若兮知道,您这是在为我们撑腰出头,担心我们委屈。不过既然是相公中意的女子,想来应该也是样貌齐整,有才情的人物。不过是一时命运不济,不幸沦落那腌臢之地而已。
以后大家都是一家姐妹,共事夫君,以和为贵,我等这做姐姐的,应该宽容大度才是。秦家妹妹,姐姐说的可有两分道理?”
原来是侍郎府千金安若兮。姐姐妹妹的叫得这样亲热,踩低诺雅身世的同时,轻而易举搏了个贤惠的名头。
若是果真大度,也就不会撺掇着秦家千金风光绕城一周了。应该是个口蜜腹剑的聪慧角色,林诺雅心里暗自盘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