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他胡子拉碴的样子很好玩,摸来摸去。
他很快捉住她的手,轻吻她的掌心。
吻又湿又热,胡茬擦过手心,一阵阵发痒,她忍不住咯咯笑,想把手抽回来。
李旦扣住她的手腕,和她嬉闹了一会儿。
裴英娘仰面躺着,任他欺负。
娇妻在侧,李旦渐渐放松下来,慢慢把这几个月长安的局势娓娓道出。
据说武皇后连废太子的敕旨都拟定好了,刚刚上任的东宫属臣手忙脚乱。
武皇后临朝听政多年,耳目众多,亲信遍布朝堂,而李贤根基尚浅,东宫一系自知撼动不了武皇后,太子洗马建议李贤,可以转而朝两个弟弟施压。
李贤很快抓住李显的弱点,李显吓得战战兢兢,赌咒发誓不会抢走他的太子之位,躲在英王府里,已经一两个月不出门。
李旦向来谨慎,连当年暴怒之下杀死武三思,也记得事后描补,狩猎围堵世家,更是直接让武承嗣出面,从头到尾都有他参与其中,但就是没有证据留下。
李贤找不到李旦的把柄,就把目光放在裴英娘身上。
在李贤眼里,裴英娘始终是武皇后的人,必须打压她,或者压制她,他才能放心。
李旦说到这里,声音暗哑,丢开锦帕,抱起裴英娘,大手按着她的发顶,把她搂得紧紧的,这么乖这么好的小十七,如果被人抢走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毁灭一切也在所不惜,“老实待在王府里,不要出门,知道吗?”
他抱得太紧,结实的胸膛压着她,铁钳一样的手臂勒在腰上,头也被按在他颈间,动弹不得。
她努力抬起头,亲他的下巴,安抚他,“阿兄不必为我担心,太子针对我,是因为皇后……我知道怎么应付他。”
武皇后深知李贤对她没有丝毫恭敬孺慕之情,故意放出废太子的谣言,只是为了转移李贤的注意力罢了。
李贤完全不必慌张,有李治在,有坚持立嫡立长的老臣们在,武皇后暂时没办法废太子。
李贤的脾气还是太暴躁了,武皇后稍微挑拨一下,他就自乱阵脚……
“你要去见太子?”李旦猛地捉住裴英娘的双臂,眉头紧皱,眼底黑沉。
“不,我不会自讨苦吃。”裴英娘摇摇头,莞尔道,“我要见的人是阿父。”
李旦怔了怔。
裴英娘笑着说:“我晓得阿父现在不想见我,不要紧,他总会见我的。”
她两手一拍,搂着李旦的腰,倚进他怀里,他的怀抱让她觉得踏实,那种两个人一起相濡以沫的踏实,“阿兄,以后你有什么心事,不要自己闷闷不乐,说出来,我们两个人一起想办法解决,我或许帮不了什么忙,至少可以逗你开心啊。”
她轻轻叹口气,“你瘦了好多,我回来了,得把你养胖一点。”
李旦拥着她,听她絮絮叨叨说话,唇边浮起一丝笑。
小十七不用委屈太久……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裴英娘自言自语了一阵,忽然冷哼几声,“我不问的话,你是不是永远不解释?”
李旦没说话,手指插进她鬓间,以指作梳,慢慢梳理她的墨发。
她抓紧李旦的衣襟,捶他的胸口,“你不去接我,我非常生气!出不了城,你可以在春明门等我。下一次再敢这么对我,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的!”
刚刚还在谈论沉重的话题,她忽然提起这件事,好像他没有出城迎接她,才是她最关心的。
不会轻易原谅,也就是说最后还是会原谅的。
那些波云诡谲的纷争动荡,似乎都无足轻重。
李旦哭笑不得,抓起她柔弱无骨的手,咬她的指尖,“不气了好不好?”
裴英娘摇头,一脸认真,“不行,我真的很生气。不管你有多忙,下一次不许这么怠慢我,记住了吗?”
别以为在路边扎满彩绦鲜花,就能让她消气。那些东西都是下人布置张罗的,她久别归来,只想看到自己的丈夫,而不是一团团只能看不能吃的彩花。
当然,繁花和丈夫一起出现最好。
李旦扣着她的手腕,芦笋般的手指,指尖搽了凤仙花汁,雪白娇红相映,他一根根逐根吻过去,“我记住了。”
会记一辈子的。
他继续帮她绞头发,直到长发全部绞干,才送她回床榻,看着她入睡。
等她睡熟,他以手支颐,凝视她的睡颜。
外边婢女吹熄烛火,帐内陷入一片昏暗,他揽紧自己的妻子,安心沉入梦乡。
翌日睡到巳时才起。
听到外面廊下莺啼鸟鸣,叽叽喳喳好不热闹,裴英娘睁开眼睛,发现李旦还在睡。
往常她总是晚起的那一个,没人管着,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李旦很纵容她——她觉得他还把她当成妹妹宠着惯着,由着她睡到日上三竿,不许婢女吵醒她。
他对自己则要求严格,每天卯时起身,有时候梳洗了去书室练字,有时候就待在床榻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