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暗暗纳罕,昨天相王还脸色苍白,今天就气血充足, 面色红润, 像吃了仙丹一样, 难道自己的医术又精进了?
李旦斜倚床栏,微微一笑。
午后,其他听到消息的人家纷纷登门探望, 知道李旦受伤不便见客, 来的大多是女眷,特意来陪伴安慰裴英娘, 送医送药,还有推荐祖传伤药的,她少不得出面应酬。
回到房里,直长刚刚为李旦换好药,他衣襟半敞, 长腿弓着,以手支颐,含笑问她:“扇坠在哪儿?”
裴英娘呆了一下,明白过来时,脸上火烧一样,多少年前的事了,她哪里记得扇子收到哪只箱笼去了?说不定留在道观里,没带进王府。
李旦继续追问。
她借口记不清了,等明天再找。
李旦等不及,催她立刻把扇子找出来。
她顾左右而言其他,出去让半夏煮茶,准备茶食,她肚子饿了。
吃醍醐饼的时候,李旦静静地凝视着她,嘴角始终勾起,黑白分明的眸子满蕴动人深情。
她无奈,推开刻花碟子,领着忍冬去库房翻箱笼。
忍冬记得她的所有首饰物件,很快找到摔裂的貔貅扇坠,虽然摔坏了,却没舍得扔,用锦帕仔细包着,收在红漆匣子里。
“呐,给你。”裴英娘把扇坠摔到李旦怀里,脸上涨得通红,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种窘迫的感觉。
李旦拾起扇坠,貔貅中间有道裂纹,翠绿色的玉石,摔出瑕疵就不能用了。他挑眉一笑,珍而重之收起扇坠,“给我打只绦子,要丹朱色的。”
他要随身佩戴这只玉坠?
裴英娘皱眉说,“这只扇坠摔坏了……阿兄你喜欢,我再给你寻一个好的。”
她的宝贝多着呢,可以一天戴一个不重样。
李旦揉揉她的发顶,柔声说:“不,我就喜欢这一只。”顿了顿,强调一句,“很喜欢。”
他固执起来的时候听不进劝,裴英娘苦恼地叹口气,好吧,看看能不能让忍冬把络子打得精巧些,好遮掩貔貅玉石的瑕疵。
几天之后,忍冬按着她说的样式打好络子,云鹤松鹿纹,绞金银线,串珍珠、玛瑙,大方雅致。
李旦要求裴英娘当着他的面,亲手把玉坠络好,再亲手给他系上。
他身上带伤,不能出门,每天穿宽袍大袖,隔几个时辰要解开衣衫换药,哪里需要束革带,缀佩饰?
裴英娘不肯,被李旦强压着揉搓一番,娇喘微微,不住求饶,不肯也得肯。他的腰腹上有刀伤,暂时动不了她,其他地方可没受伤!
一晃过了七八天,石榴花彤红似火,碧绿的荷叶间蹿出一枝枝荷苞,再过不久就能吃上莲蓬。
这天秦岩忽然登门求见,李贤要走了,他想见李旦一面。
武皇后冷酷理智,不论外界有什么传闻,接连颁下数道敕书,惩治李贤和他亲近的文武官员,诛杀大批同情李贤的朝臣。
等事情平息,朝中已经没有多少人敢公开反对武皇后。
在李治的有意袒护下,李贤没有受太多罪。武皇后倒也没有想过非要逼死李贤,最后帝后各退一步,下旨将李贤流放至巴州,女眷同行,他的儿女们年纪还小,接入宫中,由宫廷女官们代为抚养。
甲士们押解李贤南下前,武皇后命人把儿子带去蓬莱殿,据宫人们说母子俩没有争吵,李贤被送出正殿时脸色灰败。
裴英娘问李旦去不去,他的伤还没好,连下地走动都要人搀扶,骑马是肯定不行的,乘车又太颠簸。
李旦没有犹豫,“去。”
裴英娘吩咐下人预备厚厚的棉被褥子,往卷棚车厢里铺了一层又一层,出发时她想陪他一起出城,他不答应,“乖,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贤已经被废,没了顾忌,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他不想让她去李贤跟前白白受气。
裴英娘没有坚持,她和李贤还真没什么好说的,想一起去只是担心李旦的身体罢了,“我叫杨知恩跟着你去,别逞强,下车的时候让他搀着你。”
李旦听她一句句叮嘱,笑了一下,捏捏她圆润的脸颊,爱操心的小十七,怎么看怎么讨人喜欢,“好。”
裴英娘一直送到外院门口,眼看着车队转过街角,正要转身回去,长街另一头马蹄哒哒,宫里内侍上门送节礼来了。
马上就是端午佳节,宫中送来黍粽、雄黄酒、艾虎、蒲龙、符篆彩幡、竹柄绢扇,并各种时鲜果点,其中当属从岭南千里迢迢运回长安的新鲜荔枝最珍贵。
近侍拱手见礼,笑嘻嘻道:“王妃前几日送进宫的折扇,二圣瞧过了都说喜欢。”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裴英娘夜里帮李旦打扇时,忽然灵机一动,命书坊做了一批折扇,扇面有洒金笺、泥金笺、浑金笺、瓷青纸笺、绢面和素纸的,命人送去宫里。
李治见了折扇,新奇不已,拣了两把随身携带,上朝时带了一柄大片金湘竹折扇,当着几位阁老的面,哗啦啦一打开,阁老们的眼睛都快被晃花了。
下朝之后,阁老们派人四处打听李治手上的折扇是从哪里来的。
裴英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笑着道:“府里又制了一批新花样,正好托公公带回去。”
近侍含笑道:“不如王妃随奴一道入宫,皇后殿下命奴传话,召英王妃和王妃进宫商量过节的事。”
裴英娘脸色微沉。
这一天竟来得这么快。
李贤还没离开长安,武皇后已经迫不及待试探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