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不用,你就在院子里呆着便是,我啊,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老陈头毫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屋里啊,东西杂,这钥匙你怕是找不到的,”老陈头哈哈一笑,不忘自嘲,“况且啊,我屋里头乱得很,可不能让你笑话我这老头子不懂收拾啊。”
陈老爷子蹒跚地往他屋里走,梁季玄呆在院中,百无聊赖开始打量起这所老宅子----梁季青工作的报社。宅子不大,但型不规整,拐折多,房间格布有异于常,老陈头的房子在院子西北偏角,隐隐透着点昏黄的光。中间院子也不大,但打理得干干净净,角落架了竹搭,葡萄秧牵牛苗勾勾绕绕爬了满藤,约是因着已入了秋,葡萄果儿都给摘了个干净,只剩了满藤殷绿叶子生机勃勃。树下摆着些盆栽,杜鹃已过花季,只剩了些绿叶儿给旁开得正欢的菊作陪衬。这儿的菊通一溜雪样的白,一朵朵一簇簇,碗口大小蓬开散尽,就着夜色借着月光灼灼生辉。
“这杜鹃和白菊花啊,很多是梁主编亲自是上山挖的,”老陈头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指着这满院子的花给梁季玄看,“他真是个很有趣味的人。”梁季玄抿嘴笑了笑,他哥的确是个很会找乐子的人。
“梁主编办公的地方啊,就在院子正中间的这间屋子里,”老陈头递了他把钥匙,“我呢就在这外头吹吹夜风,您啊,就进去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吧。”
梁季玄握着钥匙,同老陈头道了谢,老爷子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冲他摆了摆手,衣裳披着的白绸褂子借着月色泛出些光亮。
梁季青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的桌子,房间不小,东西却是挺少,一一米见长的红木桌,搭上两三把木椅,凑上后头的三层木书架,剩下的,竟没多余东西了。东西少,显得房间更空落了。梁季玄点燃了灯,房间里顿时光亮了起来。
梁季青的桌子上平坦着些书稿文摘,梁季玄翻了翻,发现大多是拿作工作之用,且多是已到了截稿出刊的进度,但无甚参考价值,他暂且跳过不提。不过虽无文本价值,倒是能看出当时梁季青走得很是匆忙,手头收尾的工作都不得不放下了。想到这,梁季玄不由悬了心,这可算不上何好消息。
梁季青这人公私分明,办公地方,私人物品极少。梁季玄寻了个遍,也不过找到了自己寄给梁季青的最后一封信和一个相框。信放在桌上,封口依旧贴着蜡,未被拆封的模样,这是他归国上船前寄给梁季青的最后一封信,赶在信到之前,梁季青就已经未来上班了。
另外的,就是桌上摆着的相框了,相框里摆着的,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不过也是四年前的旧照了。母亲那时还未斯消瘦,颊上还是有些许肉的,她同父亲并排而坐,神色舒展,面容温婉。父亲着旧式褂袍,坐得笔直端正,他许是有些紧张,肩颈绷直僵硬。他同梁季青站在身后,齐平的身高,齐平的打头,同一的容貌。
不过哥哥,倒是向来是比他乐观开朗。梁季玄拿起相框,隔着玻璃轻轻擦了擦他哥的脸,梁季青在相片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相片因外力抖动,在玻璃相框里下落了一些,露出了顶上的边角。梁季玄突地发现了些异常,外头那张相片底下似乎露出了另一个角,这个相框里,还藏着另一张照片。
梁季玄手心沁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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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拾叁.民声报社(下)
相框的里头,果然还藏着些玄机。
梁季玄拆了外壳,藏在里头的照片掉了出来,是梁季青同一男孩儿的合影。那男孩儿应是个学生,横竖不过十七八的模样,许是刚刚抽条,个儿纤高,站在梁季青身旁竟是冒了小半个脑袋。他穿着浅咖的西式西服,肩有些削,抵着垫肩滑到手臂的位置自然凹陷。那男孩头发不过寸余长,削得薄薄净净,体体顺顺贴着侧耳。站在梁季青身旁,他笑得腼腆,旋出了朵单边的小梨涡,是个很是精神的漂亮小伙子。
这张照片的拍摄背景,是个大学。他们的站位挡住了关键的校名部分,只能看到右下角隐约露了个‘大学’字样,上头是个基督教风格的尖顶。北平教会学校不少,这应是其中之一。
梁季玄拿着这照片,心中升起了些异样。照片倒很是寻常,但... ...他弹了弹相框,这放照片的位置,可不大寻常啊。
梁季玄正皱着眉思忖着,门外忽然传来了老陈头的呼唤声,“季玄啊,你看完了吗?”梁季玄这才惊觉时间已过去许久,他忙大声应答,“抱歉啦陈老,没注意时间,我马上就出来!”
他满是歉意大致收拾了一下,把相框归了位,至于那张藏在相框里的合照,梁季玄自是取走了。陈老爷子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步,他瞅见打屋里出来的梁季玄,咧嘴笑了笑,等了这么久他倒是没一点烦躁情绪,“怎么样,有收获吗?”
“... ...说有也是有的,”梁季玄说得有些迟疑,他从兜里掏出那张合照递给陈老爷子,“老爷子,同我哥哥站一块儿这男学生您认识吗?还有他们照相这地方您知道吗?”
陈老年岁不小,眼神儿倒是不差,他接过那照片就着月色看了看,“哟,这小少爷长得挺漂亮啊,嗨你别说这模样看着还真挺眼熟,”老陈头摸了摸后颈,“这地儿我倒很是清楚了,一看这尖尖顶就知道是圣约旦大学。”
“是个顶新潮的地儿,里头的学生都很是厉害的啦,”陈老爷子不禁笑着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