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掸落烟灰,操,还真有人来算命。
“下雨不好打车,让你久等了。”男生依旧武装得那么严实,但脖子上多了个校卡,“今天走到校门口都戴上校卡了,我以为自己能鼓起勇气进去,结果还是失败了。”
林予看见校卡上写着名字,便试探着问:“我叫林予,你想要我怎么称呼你?”
男生犹豫了一瞬,诚实地回答:“我叫叶海轮。”
名字和校卡上的一样,说明对方很信任自己。林予握着导盲棍的手心有些发热,他又问道:“你今天戴口罩和墨镜了吗?”
叶海轮说:“嗯,戴了。”
“所以,你的烦恼和容貌有关?”林予尽量把声音放轻,生怕刺激到对方。
叶海轮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手摘掉了口罩和墨镜,在帽子和雨伞的遮挡下,他多了不少安全感,应道:“之前学校的食堂发生爆炸,起了场大火,我……”
林予想起之前在萧泽家看了新闻,当时没注意听,原来是男生所在的学校。他见叶海轮犹豫不决,便开始引导:“你当时在食堂吃饭吗?”
叶海轮回答:“我吃完了,在操场和同学打球。”
林予疑惑道:“那是不是躲过了一劫?”
叶海轮摇头:“我听见出事儿就冲进去了,当时很乱,老师们也没注意到我。”
“你冲进去的时候不害怕吗?”林予顿了顿,“火场那么危险,如果是我,我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叶海轮顿的时间更久:“害怕,但我更想救人。”
林予在镜片后猛地闭了下眼睛,他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你真的很勇敢。”他缓过劲后说,说完觉得无比难过。
那么大的勇气冲进火场救人,现在却变成这副模样,连见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漫长的沉默过去,叶海轮捂住下半张脸深呼吸,痛苦地坦白:“我的脸毁了。”
忽大忽小的雨始终没停,萧泽已经从树下走到了花圃另一侧,隔着一坛子花等着林予收工。
手机铃声响起,叶海轮盯着屏幕说:“我爸打来的,他知道我没去学校,估计要来找我。”
林予说:“那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最近天气不好,不过我每天都会来的。你要是还想聊就直接来找我,还是这个时间。”
叶海轮的“谢谢”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嗓音:“下着雨当街营业太苦了点儿,去店里呗。”
林予回头,吓得把伞都扔了:“哥?!”
萧泽单手揣兜,:“昨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瞎了啊?”
“哥!不是!你听我解释!”林予跳过花圃,伸手摇晃萧泽,“我不是故意骗人,真不是!哥,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
萧泽看着他:“组织啊,要不再给你工夫写份《陈情表》?”
这就被了抓现行,林予快急死了,急道一半惊觉叶海轮还在场。他转回去看向叶海轮,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他又冲过去:“我开始不是故意骗你的,你以为我瞎,正好我怕你不能放松所以干脆装瞎……我就是想让你能没有顾虑地倾诉出来……”
林予像泄了气的皮球:“对不起,说到底还是骗了你,我错了。”
叶海轮从震惊与恐慌里回神,但又被林予充满歉意的慌乱解释所感动。如果不是想帮他,只是看笑话,何必下着大雨还在这儿陪他挤牙膏似的聊天呢。
但秘密被无知觉地窥探,总归有些难受,他捂好口罩,声音低得都听不真切:“我先走了,有机会的话……再见吧。”
叶海轮打车走了,原地只剩下萧泽和林予。林予蹲下收拾自己的东西,他明明是好心,怎么弄得像坏事败露一样呀。
“哥,我这回不是故意骗人的。”他好委屈,“下着大雨,等了二十分钟,陪聊半个钟头,就挣五块钱,我图什么啊。”
把导盲棍折好塞包里,墨镜也塞包里,林予钻到萧泽的伞底,拽住萧泽的上衣,边走边解释。从叶海轮出现误会他瞎,到今天再见,以及叶海轮的遭遇,全部讲给了萧泽听。
比倪萍主持节目还煽情。
讲完用力一拽:“哥,你还怪我装瞎骗人吗?”
的确是事出有因,萧泽很讲道理,不会一棍子打死。但说了不会容忍第二次,这就要打脸了,他转移话题:“那个男生完全是自发冲进火场救人?然后毁了容,现在意志消沉,不想面对同学?”
林予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带跑,点点头说:“嗯,他这种情况可以做手术吧?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如果很严重的话,后续修复需要相当大一笔费用。”萧泽说,“但学校应该会担负责任,毕竟食堂爆炸是灾难的根源。”
说着话已经走到了书店门口,雨也渐渐停了。伞一收,萧泽和林予同时看见了蹲在店门口屋檐下的曹安琪。
曹安琪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汉堡,德行跟第一次见面那晚如出一辙。校服裤腿挽到了脚踝,帆布鞋上沾了一点雨水,校卡带上晃晃悠悠,感觉和主人一样不太靠谱。
林予愁道:“她是退学了吗?”
曹安琪闻声抬头,像等得失去耐心:“你们大上午不开门干吗去了?我都等半天了。”
她冲过来把手机塞给林予,颐指气使地说:“帮我发条信息,我吃着东西腾不开手。”
林予拿起手机,正好在短信页面,已经打了“这个”俩字。
曹安琪口述:“这个家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