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没事的,您替媳妇做主也是一样的。”于桑按下心底翻涌的波涛,强笑着说道。
魏夫人哪里看不出她心中所想,刚想张口再说什么,却见魏博良点了点头,仍旧背对着于桑,说道:“于氏向来贤惠,娘也不必多操心了,好生养病要紧。”
向来贤惠……
于桑知道,他说的是那时候她要将追云开脸一事。他当时说的这话,她不以为意,奈何时过境迁,此时这句“贤惠”,就像是一把刀,刺进了于桑的胸膛。
偏偏,她还得受宠若惊地接下这个评语。
真是讽刺。
见过魏夫人,魏博良这才回了自家的小院,于桑跟在他身后,第一次发现他的身量那般高大,大到挡住了她眼前的一切。
一进院子,她就看到了站在院子中央,穿了桃红色褙子的孙氏。
孙氏小腹微微隆起,娇小的身材,清秀的面庞,显得很是小鸟依人。见魏博良和于桑前后而至,很是规矩地给二人行礼,一分都不错。
于桑失望极了。
一路上,她都暗自祈祷孙氏是个恃宠而骄,嚣张跋扈的女人,这样,她至少还能在道义上站稳脚步,甚至不排除必要的时候,出手整治她,来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
然而,她失望透顶,孙氏一言一行都透着规矩本分,她无从下手。
喝了她敬上来的茶,于桑觉得比药还要苦,来不及细细品尝这苦涩的滋味,就连忙让追云扶了她起身,毕竟,那是有身孕的人。
魏博良颇为满意,看了于桑一眼,道:“往后孙氏全靠你照料了,你多费些心吧。”
于桑见他一双眸子平静地似无风的水面,便是对孙氏也并无太多的关注,吩咐完事体,便去了书房。
于桑心里五味杂陈,从此开始扮演起了贤良淑德的正室模样。
她不敢,也没有傻到去为难孙氏和她的孩子,尽管这孩子,是魏博良的长子,因为她知道,魏博良始终对她心存芥蒂。
她这样尽职尽责,反倒让魏夫人对她赞不绝口。在魏夫人三番五次地撮合小儿子和小儿媳妇重归于好,再加上于桑一直任劳任怨,过了一年多,魏博良才终于去了她的房里。
可惜于桑福薄,一直到那孙氏又生下了长女,她也还是没有怀上孩子。
这样的日子,慢慢磨平了于桑的棱角,她微微笑着,在众人纷纷退出屋子时,喊住了于小灵。
“灵儿,好久没跟姑姑说话了,到姑姑这来。”
于小灵虽惊讶,却也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于桑,还有昏睡过去的廖氏。
“刚才吓着你了吧?你祖母,怕是好不了了……”于桑悲伤地说着,又捏过帕子拭了泪。
于小灵不知道还说什么,干巴巴地劝了句:“祖母好好养着,慢慢会好的。”
于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却也没再说起此事,只道:“你别怪你大姐姐,她小小年纪便丧了父,难免有些神志恍惚,你多体谅她,让着她,你大伯在天之灵,也保佑着你们。”
听了这话,于小灵在心里却禁不住冷笑了。于桑说的没错,于小霏是不容易,可这就成了她可以肆意妄为的资本了吗?
体谅她?让着她?她闯进北小院要污她名声的时候,她以为廖氏身死朝她兴致问罪的时候,是不是也想着她做什么都会被原谅,所以这般肆无忌惮呢?
她知道因为崔氏是于桑姨姐的关系,于小霏和她,在于桑眼里是不一样的,正如同廖氏对她们也是不一样的,可她如此有失偏颇地劝自己“懂事体谅”,于小灵还是太意外了。
不过她也不想和于桑多说什么,只顺着她,点了点头。
于桑的脸上显出了悲悯又慈爱的表情,拍拍于小灵的肩膀道:“凡事多忍让两分,对你也是好处,况你们也大了,做姑娘的时日过一日少一日了,好好珍惜才是。”
劝人“忍让”的于桑,于小灵不大识得,可是于家乱七八糟的忙碌,让她抽不出空来细想,直到她看到了多年不见的姑父。
魏博良在灵堂外见到她,也有些意外,略一思索,才笑道:“是灵儿吧,我是你姑父。”
于小灵这才认出他来。
“几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姑父都识不得了。”他道。
于小灵暗自打量了一番魏博良,觉得他比往日更加沉稳了,说话也中气十足,倒像是和于桑二人掉了个个一样。
于小灵装作腼腆笑了笑,见他脚步往内院去,指了指敬莲园的方向:“姑父是去找姑姑的吧,姑姑在祖母那里。”
魏博良闻言微微颔首,脚步却停下没动,只指了路边的一个小丫鬟,说道:“去通禀一声,说我在二门处等着。”
☆、第一二六章 漏花窗
“你姑姑,她并不需要我。”
想起那年春日,魏博良那句略带感伤的话,和如今这句公事公办一般的通报,于小灵错愕。
原来几年的时光,于桑和魏博良的姿态早已天翻地覆了。
于桑不再任性骄傲,魏博良也不再为她伤心落寞,时过境迁,他们反而走向了各自的对立面,一个温柔忍让,一个冷面无情。
八年前,于桑趾高气昂地嫁给这个若不经风的魏家幺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呢?
或者七年前,于桑仗着自己父兄在朝中得力,将三个嫂子得罪的一干二净,天不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