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似乎有些不太明白,疑惑问:“于是你回到家里就把它找出来了?”
萧子期换了只手控制方向,右手伸至储物盒里,从里面拿出一样东西,看了它一眼,就扔到旁边的副驾驶座上:“是的。”
这么说着,他的思绪渐渐回忆起小时候在那栋空旷的大房子里,他拉着萧祈小小的手躲在房间的床底下,警惕地盯着门外的情况。
还是个小孩子的萧祈并不知道在他们做什么,只是知道哥哥在带她玩耍,于是扭着身子在他怀里咯咯笑,而他当时为了防止她的乱动而暴露了他们隐藏的位置,就伸手捂住她的嘴悄声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在制住萧祈乱动的动作时他手肘不经意撞到红木床底板上某块地方,发出一声脆响。
那声音听起来没有通常来说敲击实木的厚重感,反而更像是空心的木板,他当时就愣住了,然而还没等尚且年幼的萧子期反应出来点什么的时候,门外就突然响起高跟鞋踩在地面嗒嗒的清脆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他立即抛却刚才心里顿起的一丝不安感,身体尽可能地朝里缩,手里捂着萧祈的嘴,担心她在这当口突然说话导致功亏一篑,然后他全神贯注地屏住呼吸,将整个人隐藏在漆黑无光的床底下。
门框哐当一声沙哑的开启声,有人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了进来。
嗒——
嗒——
嗒——
最终高跟鞋的声音还是停了下来,就在他面前咫尺之距。
下一秒他就看见被掀起的床单后面,母亲染着红唇对他微笑着的脸。
黑色汽车如同流星般高速地飞驰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夜晚凌晨的寒风呼啸吹过。
“那真是太巧了,”陈付恒朗笑着拿着手机对萧子期说道:“那我们还该约个时间见个面,你把东西带来,我非得好好感谢你不可。”
“这就不必了。”
“这可不行,这是你应得的,你可以当做作为你帮我做事的辛苦费。”陈付恒当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想吃什么?尽管随便说,舅舅请客,不用跟我客气!”
电话里的男人哈哈朗笑,即使看不到面也能明显感受出他此刻的心情及其好,萧子期指腹用力微微抓紧方向盘,问道:“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换另外一个酬劳?”
陈付恒大方豪气地许下承诺:“你说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事情一定帮你办成!”
“那你告诉我,”萧子期乌黑的瞳孔倒映出清冷的月色,语气平静地问道:“我母亲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瞬间高昂的声音陡然落下,耳机突然里一片静默,只有浅浅急促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
“我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半晌,电话那头重新响起陈付恒镇定自若的声音:“你有什么证据能说明你母亲的死和我有关?”
萧子期很快地接上:“我从来没说过和你有关。”
耳机里那头似乎突然被他这一句话被呛得卡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响起陈付恒状似恼羞成怒的声音:“你这是在试探我?!”
“别装了,”萧子期趁着间隙用余光瞄了一眼被扔在副驾驶座上的用袋子包好的一个黑色文件夹,语气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只有那抓住方向盘的手指几乎用力到青筋凸起才能些许暴露出他此刻内心心情的波涛汹涌:“你难道以为你让我去找的那份文件里就没有记录下那些你想要隐瞒的、妄图遮掩在谎言之外的真相吗?”
“你不是说你没有钥匙……”
萧子期嗤笑一声,黑暗的阴影笼罩在他大半张面容上,与萧律行三分相似的脸上尽是嘲讽神情:“我说你就信吗?”
那头沉默了许久,耳机中响起的急促沉重的呼吸声透露出那边的人强掩着激动的情绪。
“……你想如何?”隔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陈付恒才问道。
夜晚冷风肆虐,与白天烤得大地炙热发烫的太阳正好相反,即将入秋的寒风呼啸迎着直面而来汽车狂吹,卷起路边阵阵落叶飞尘。
“你先告诉我,”萧子期被寒风冻得快僵的手死死抓紧方向盘,指骨用力到青筋血管全凸起:“我的母亲当年是怎么死的?”
……
陈付恒慢慢地品味咀嚼这四个字,重复道:“……怎么死的?”然后他突然笑了起来,骤然升起的狂妄的笑声凝聚了满满的恶意。
“怎么死的,你当年不是亲眼看到了吗?”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你当年不是看到了吗?
呼吸被那声嘲讽骤然湮灭,手掌心被方向盘勒出深白的痕迹,深深浅浅地像是刻痕般嵌在他的手心上。
萧子期好半会时间才平复下来的愤怒,用旁人无法察觉异样的声音反问道:“你这是自己承认了?”
“呵呵……”陈付恒低低笑了起来。
那笑声十分阴森诡异,如同童年噩梦般的影子穿过虚空的边界牢牢缠缚着萧子期,他的手指愈加用力地握紧,甚至把指甲都给掐进掌心里渗出血丝。
紧接而来陈付恒说的话让萧子期顿时僵住。
“那么,你是不想要你母亲的骨灰了吗?”
坐在驾驶座上,萧子期额头后背冷汗冒出,他机械而苍白地操作着汽车前进的方向。
电话里的声音忽然静谧,就像猎人在捕获前玩味挑弄着猎物无意义地挣扎,陈付恒也在安静欣赏着电话那头隐忍而急促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