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尔一咬牙,猛地一拉操作杆,爬升更高些试图躲避炮火,成倍的重力差点把他压成薄饼,但他宁肯被压死,也不想被炸死。

“亲爱的后座,你还好吗?”

他的后座发出一声不满的闷哼。

米哈伊尔的小队开炮了,德军坦克变成一个火球——这是伊戈尔返回空军基地前看到的最后画面。他们编队里的一架僚机被击落了,在平原上烧灼着坠落,伊戈尔不认为里面那个可怜的年轻人能活过来,编队里其他存活下来战机加速驶离交战区领空。

“第25次行动,不算太圆满。”伊戈尔对后座说,耳机里只传来对方紧张的呼吸声,“通知编队其他机组,以长机为中心不要太分散。放松点,我们这轮投弹后就返航。”

坦克里身上着火的德国士兵不顾一切冲出舱室,跳进最近的战壕——不分敌我,打滚,灭火,如果是苏联人的战壕,他会被仁慈的打死。装甲兵们经常说,被活活烧焦在钢铁坟墓里,和战车血肉相容才是堂堂正正的葬礼。

无非都是驾驶员死在舱室里,伊戈尔这么想,调整好攻击机姿势,准备俯冲投弹。米哈伊尔在前往伏尔加河河畔之前对伊戈尔说,能战胜敌人的人是英雄,而能战胜了敌人并且活着回来的人,是两倍的英雄。

有没有三倍的英雄这种可耻的说法?

8时3o分,第一轮坦克冲撞开始了。米哈伊尔所在先遣部队冒着枪林弹雨扩大登陆场,安德鲁和一些工兵们排在后面等待调遣,可能会在别的地区布雷。安德鲁才收了一个小跟班,十九岁的阿廖沙。

“你看,你们新手布雷的时候呢,会留下这样的痕迹,这就被看出来啦。”安德鲁指着一处弹坑,数落着阿廖沙。“要做到和周围的土地尽可能相似。”

米哈伊尔端着把伊热夫斯克兵工厂生产的突击□□,被紧张得鼻翼张开的年轻军士们夹在队伍右侧,像逃命一样地向前面冲锋,带着钢盔的脑袋们看上去只是一些个小圆点。

“快走,快快!”他握着突击□□一只弹鼓,一边往前冲一边打手势招呼着小队里的人。

他左右两侧的士兵直挺挺的倒下,在焦灼的土地上打滚,他没停下救他们,也没有呵斥其他在冲锋中停下来帮助受伤战友的人。米哈伊尔的队伍很快排成了有效的战斗队形,一轮进攻就射击中摧毁了德军坦克的瞄准器。他们继续推进,米哈伊尔看到了88毫米口径的高射炮。

苏联方被敲掉了二十辆坦克,但伊戈尔他们22o师的又一轮低飞帮他们挽回了局面。再一次低飞投弹时,一颗炮弹击中了伊-2的机舱,可空中坦克伊-2厚厚的装甲保护了它。

“我再飞一轮。”伊戈尔看了一眼燃油度数,通告他的后座和僚机,本来他们已经可以返航了。伊戈尔拉动操纵杆,不要命似的又一轮俯冲,他拇指一按,准确地将□□丢进坦克发动机部分。冲击bō_bō及到他们,但他是安全的。伊戈尔望着地面上的形势,觉得可能还需要再来一轮投弹。“各僚机情况汇报。有没有伤员?”

“长官!”副队长对米哈伊尔喊。米哈伊尔转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硝烟中,88毫米口径的高射炮转向天空。

米哈伊尔跟在t-34坦克后面,他们在全力冲刺,但相对于伊戈尔来说,步兵的跃进过于漫长。步兵师越来越远,全部跳进河对岸第一道堑壕,和敌人展开激烈的搏斗,近卫军的搏斗技术如同苏维埃冬季进攻,他们大多数是骁勇善战的游牧民族,米哈伊尔的妈妈生前是个生机勃勃的哥萨克姑娘,她的儿子斜背着的机枪pēn_shè出火舌,将几十米外的高射炮填弹手打成了筛子。

“拿下第二道战壕,拿下高射炮!乌拉!”

米哈伊尔长腿跨过一个将死的德国士兵,用枪托打碎另一个家伙的后脑勺,和其他几个战友把德国人赶出了第一道战壕。

“先搞定观察员,走。”米哈伊尔打算对高射炮的观察员动手。高射炮是他要着重打击的目标,这种强有力的火炮不仅可以平打坦克,最根本的还是它专门用来对付战机。

米哈伊尔在渐渐倒下的冲锋队伍里一边奔跑一边瞄准,他觉得某个德军战壕里大概是隐藏着一个猎兵,这猎兵无声无息地放倒米哈伊尔队伍里的人。

填弹手的空缺被填补好,高射炮的炮塔开始慢慢地旋转。米哈伊尔背后的地平线上果然又一次升起了苏维埃的战机编队。银色匕首涂装的轰炸机作为长机,极其容易被攻击,特别是伊戈尔特别青睐低空飞行——这样能给地面部队最大的支援。

米哈伊尔已经跃进到第二条战壕,他们开始交火,德国人反击异常猛烈,他打完了两条弹链,还没能跳进战壕。上空,高射炮的弹药已经击落了一架战机,他隐约能分辨出冒着黑烟的攻击机尾翼上涂着一只军刀。

米哈伊尔再次开火,弯着腰侧身推进,他的脸上和胳膊上都被擦伤了,燃烧着的飞机残骸砸在他身后不远处,但他不去理会,伊戈尔的伊-2还在战斗,高射炮还没有清理掉。

后方几百米,推进后的战场上,清晨的露水顺着斗篷滴落下来,安德鲁的前额在莫辛纳干3倍瞄准镜中晃动。透过瞄具,乌尔里克中校远远地审视着竹竿一样的安德鲁和这个工兵身边更加消瘦的苏联少年兵。工兵走在前面,跟在后面的少年神色惶惶,眉宇间却很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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