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修这才抬起眼来,对上顾连卿那双幽怨的眼。看他那如梦初醒的模样,顾连卿直想磨牙,“阿修,莫说你忘了。”
尹修连连摆手,“自然是没忘,只是乍然取消了中秋宴,时间便空下来了,一时想不出该怎么过。”
顾连卿脸色缓和,凑到尹修耳边道:“不如我们出宫吧。”
尹修有些惊讶,“为何?”
“自小便听闻宫外的中秋庙会很是热闹,但一回都没能亲眼见过,今年既没有其他安排,便出去开开眼界。”
庙会尹修倒是去过,每逢佳节京都皆会有庙会。还俗后,尹修陪着颜洛去过好几回,那时还有阿左随行在侧,与雨萱二人一唱一和为他讲解不同节日的庙会有何不同,直将他听得一愣一愣的,而如今想来,心中却只剩感慨了。
“也好,你既没去过,我便陪你去一回。”
这事定下了,顾连卿却想起了另一事,“除了陪我逛庙会,还有旁的吗?”
“旁的?什么旁的?”尹修状似疑惑道。
顾连卿对此十分不满,“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不该送我礼物吗?”
“去年送你的东西被你嫌弃许久,今年,还没想好。”
“你也不想想去年你送的是什么。”想起那物,顾连卿脸色便有些黑。
看他这态度,尹修便有些不乐意了,“那可是罕见的白狐,我发动了尹家在大玄各处的商号去找,才找出这么个稀罕玩意,你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倒说我的不是。”
“稀罕归稀罕,但它忒烦人了些。”顾连卿回嘴,但气焰明显不如之前。
白狐被送进宫中,但凡见了的,无一不夸它生的机灵,又通体雪白,看着便让人喜欢。偏偏顾连卿这个主人最是不待见它,之所以这么烦它,的确是因为它太烦。
起初白狐只认识尹修一个,乍然到了陌生环境中,便只与尹修一人亲近。一旦自个儿待着,便有些不安,有一回竟将自己腿上咬出了血来,尹修无奈,便将它养在了身边。偏偏这小东西没什么自知之明,竟鸠占鹊巢,占了顾连卿在尹修床上的一亩三分地中的一分。可别小看这一分,于顾连卿而言,多一分不多,但少一分绝对是少。
每日晚间想与尹修做些羞羞的事,身旁却有一双闪着光的眼在瞧着,那你是做还是不做?将它请出去吧,它便在门外用爪子刨门,吱吱哇哇没个消停。直吵得顾连卿再没了兴致,只得在尹修责备的目光下将它放进来,任它抢占属于自个儿的一分地盘。
如此熬了一个月,却是再也熬不住了,命人用笼子一关,任它再怎么闹腾也不放它出来。赶巧蒋钰进宫见了,夸了两句,顾连卿一手将笼子提起,“拿回去逗你弟弟玩吧,我不要了。”
一个月相处下来,本已对顾连卿有了些感情的白狐听见这话,当即不再闹腾,蔫蔫的叫蒋钰带回去了。如今蒋铄都一岁多了,调皮捣蛋无所不做,也不知那白狐被养成什么样了。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尹修直接摊手问,其实之所以到了顾连卿生辰这一日都没想好究竟要送什么,也是存了叫他直接要求的心思,也省的出力不讨好,送出去的东西却不招人待见。
顾连卿深思片刻,一本正经道:“夜里逛完庙会回来,你躺好,我随意。”
尹修口中的鱼汤险些喷在他脸上,生生忍住了却将自个儿呛着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抖着手指着他,“你,你,咳咳咳,你······”你了半晌还没能缓过气。顾连卿伸手为他拍着后背,“你急什么,也不是没做过,又不用你卖力气,只管躺好便是,这天底下哪还有这样好送的礼?”语气理所当然,仿若他正在说着的话是白菜几文钱一斤。
将将缓过来的半口气却又呛住了,尹修直咳得说不出话来,顾连卿当即拍板,“那就如此了,也省得你破费,身外之物总不如这个来的实在。”
夜色渐起,直到被顾连卿拉着出了宫门,尹修仍不大爱搭理他。顾连卿只能讨好地笑道:“阿修,今日是我生辰,你好歹多担待些嘛。莫生气了,大不了我再选个旁的礼物便是。”
尹修终于慢下脚步,与他牵着手向庙会的地点而去。
顾连卿果真是没逛过庙会的,路边无论看见什么新奇玩意,都要凑过去看一眼。小孩人,他一下买了五个,吃到牙疼恐怕也吃不完。走了不过半条街,两人手上提的,怀中抱的,全是些吃食与小玩具。
即便这样犹不算完,见一处摊子前人声鼎沸的,又拉着尹修费力挤过去,怀中的东西都不知挤到谁怀里去了。好不容易挤到前边,中途不知踩了多少人的脚,也不知被多少人踩了脚,只一颗心是兴高采烈的。
原是一个卖莲灯的摊子,摊主说他的莲灯皆是由大师祈福过的,将心愿写在纸上做成福签,再用莲灯送出去,便能心想事成。
“看个热闹便好,大多都是瞎编的,哪会这么容易心想事成?”尹修扯了扯顾连卿的袖子,后者却道:“买他莲灯的都知道是假的,可仍有这么多人来买,阿修,我们也买几盏吧。”
尹修只得妥协,只是片刻后,他甩了甩写字写的泛酸的手,捅了同在写福签的顾连卿一记,“不是说买几盏吗?买这么多你想放到何时?”
两人此时正在城中用来放莲灯的那片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