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漓远远听着那边的喝令声,点了点头,重新站回了城墙最高处瞭望,却冷不丁地吃了一惊。
城外两侧果然涌出了一批伏军,人数并不多,一眼望去几乎不足一千。然而那清一色的黑衣黑马,还有那些人鞍上的长弓和背后的箭壶,无一不说明了这支军队的身份——鬼影轻骑。
苏漓觉得耳边嗡的一声响了起来,他努力地去看向战场上那些士卒的身影,手指颤抖地抠进了砖缝,他听过这支骑兵的名字,知道他们的身影在草原上无疑代表了死亡。他就那么看着,忽然叫了起来:“擂战鼓!”
白凡已经感受到了两翼逼近的杀气,那些骑射兵并没有急着拿出弓箭,他们像是看着自家牧场的野兔一般,颇有几分悠闲。就在此时,城头忽然传来了擂鼓声,白凡一凛,他知道,这是冲锋的信号,那么……他忽然拔出了长刀,奋臂一挥:“冲锋!”
千余名轻骑随着令下不顾一切地冲入了北凉骑兵的阵型中,这是险中求生的计策,好让这些箭无虚发的鬼影轻骑有那么一些投鼠忌器。
然而这对对方来说并不是十分奏效,鬼影轻骑悄无声息地逼拢了上来,他们的箭像毒蛇,穿过人缝,准确地射入炎军的士卒或者战马,很快的白凡身侧的几名亲兵便接连落下马去,被其余的战马踏成了肉泥。
白凡运足臂力将刀刃狠狠插入了一名北凉军的胸甲内,再用力拔出,带动马向自己人这边退了几步。他早已看见西北角游离在两军混战之外的一匹黑骑,那人与其余鬼影轻骑的装束没有两样,只是他的弓臂上比别人多了一枚小小的金色徽章,若不是被阳光反射得刺到眼睛,白凡几乎不会注意。
鬼影轻骑中的每名武士都是极好的射手,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在战场只听命于自己,他们从来只会听从首领的号令。白凡已然发现,那人的弓箭指到那里,鬼影轻骑的黑色羽箭就会接二连三的射去,扼取那片战局中所有炎军的性命。
乌压压的北凉军再次堆积了上来,想从这里冲破敌军的枪戟箭雨冲到西北角,几乎是不可能的,白凡突然转回头,向着城墙上方比了个手势。
苏漓惊讶地看着那个手势,喃喃道:“这个疯子。”
一名小亲兵疑惑地上前两步:“苏郎将,白副将这是下的什么手令?”
“他要我们射箭。”
“射……”
白凡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他收回手,再次劈杀了一名冲到近前的北凉士卒。苏漓咬牙看了看城下,猛地一拳打在城砖上:“给我放箭!”
箭雨铺天盖地地从城上射了下来,北凉士卒显然迫不及防,正中的大片轻骑纷纷落马,连那些自诩神弓的鬼影轻骑也一时没了攻势,策动战马向后退去。在角落里的黑衣武士正要放下弓,忽然觉出不对,他几乎是在瞬间搭上了一支长箭,一匹战马却已经奔到了他的近前,弦破之声响起时,对面马上的人忽然甩开马镫跳了起来。黑衣武士吃了一惊,他以迅雷之势搭上第二枚箭,已经迟了,一只像鹰爪一般的手用力地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在弓箭上确实远胜我们,但是近身相搏可就差了些。”对方说的是中原话,口气颇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隐匿在人群中的鬼影轻骑立刻转过身来,将长箭纷纷指向了这边,白凡早在从马上跃起时便弃了腰刀,此时左手牢牢扼住对手的喉管,右手从他箭壶中抽出一支狼牙箭来。
“我以为狼群嗜血,不会在意同伴的死活,”白凡轻微地咳了一声,喉中沁出些血腥,方才交手时肩胛上受的伤愈加火辣辣地疼了起来,他却有些笑意,“没想到你的性命还是贵重得很,尊贵的鬼影轻骑统领。”
一时连阿穆尔也向这边看了过来,他眉毛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带马上前了两步。白凡微一用力,箭簇上的棘刺就插进了黑衣武士的脖颈皮肤,他对手中这个筹码的份量很有些把握。历代鬼影轻骑的统领除了需要骑射出神入化之外,还必须要有高贵的血统,这是北凉王的至亲嫡系,也是他们必须忠于那古斯家的保证。
“怎么,阿穆尔,”白凡吐出一口血痰,笑得更加大声,“带着你的人,冲上来还是退下去,现在反而是你不敢决定了么?”
黑衣武士忽然猛地向后一仰,后脑勺直向着白凡的面门砸了过去,白凡一惊,却是迅速地歪过了身子让他击了个空。然而这只是对手的虚招,他紧接着便反转手腕朝着白凡的胸口放出一枚事先紧扣的袖箭来。这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的,白凡也没有去躲闪,他伸出手去将胳膊横在了胸前,箭矢瞬间便穿过臂甲没入了他的小臂,尖锐的疼痛使得他的面孔都扭曲了,他左手却没有丝毫停顿,抓过对方的手用力一扭。只听一声微弱的脆响,整个鬼影轻骑的武士全都煞白了面孔,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人将他们的神弓的手指拧断了。
两边的士卒一时又重新绷紧了肌肉,警惕地看着彼此,阿穆尔在瞬间的变色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白凡,我们北凉不需要折断手指的射手,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他虽然这么说,眼睛却仍然牢牢地定在他们身上,没有移开。
白凡垂下受伤的右臂,重新勒紧了黑衣武士的脖子,对方已经因为剧痛脸色惨白,但仍是闷着声音一声不吭。
“即使手指断了,恐怕他的命也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