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翟皱了皱眉:“可就算我能做到,其余士卒也未必会在危急关头稳住心神,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人会不信自己的眼睛。”
苏漓沉默了片刻,忽然掀起衣襟,撕下一截布条,递给尹翟:“若是我说,我有玄门正宗法术能破那夷人的妖术呢?”他抿唇一笑,“只要将这神符缚在马足上,再遇着妖人设的深渊险阻,包君两肋生风,能直飞过去。”
“神符?”尹翟被呛了一下,瞪大眼睛望着那截泛灰的布条,忽然明白过来,“我这就把苏军师的话传下去,顺便再做几万道神符发放各营。”
苏漓重新笼上衣襟,发觉百里霂正满脸忍俊不禁的神色,便也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攻心之策,还不如做些神叨叨的文章管用。”
百里霂带着诡谲的笑容看了他们一眼,才道:“尹翟,你先下去把这些事办了吧。”
“是。”
“武戎,点五千烽火营,还有一千重骑,另外点派一万人至及谷城外,随时候命。”
武校尉立刻应道:“末将领命。”
窄小的塔楼上离开了几个高壮男人后显得宽敞了些,剩下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还是百里霂开口道:“曲舜,这一战由你指挥,不如和苏漓商讨商讨进军的路线。”
“是……”曲舜低声应道,却再不知如何开口,而苏漓也将半个身子对着栏杆,并不看他,两人僵在了那里。
“这是怎么了?”百里霂轻声笑道,“难不成你们吵架了?也罢,阿陵,这次你也要出战,担当何等军职,还要听军师的安排。”
“呃……”百里陵尴尬地看了看自家叔叔,又看了看苏漓,也是说不出话来。
“怎么昨夜聚着喝了顿酒,今天就翻脸了,莫非是喝糊涂了在一起打了一架不成?”百里霂就近在侄儿头上敲了一记,“一个个闭着嘴像深宫妇人似的,让人猜不着心思。”
百里陵腾地涨红了脸:“叔叔,得罪苏军师是我不对,但你也别说我是妇人啊。”
“你还看不起妇人?”百里霂冷冷一笑,“当初北凉族里就有两个让人佩服之至的妇人,比你可强得多了。”
“大将军不必揶揄人,”苏漓忽然开口,他一把拉开挡在面前的百里陵,直向着曲舜道,“方才我没有开口,但我想你心里一定也明白,硬仗是行不通的。”
曲舜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我是觉得他们仰仗城墙,火器和弓弩射程又远,我们硬要冲锋只会被射成刺猬或者烧成焦炭,枉费士卒性命。”
苏漓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有一个主意,”他转头向百里霂道,“你还记得哈图佐么?”
百里霂的笑容忽然凝住,低低接了一句:“哈图佐……”
“乞颜死后的第二年开春,哈图佐一夜之间袭入启郡,当时情形十分危急,想必将军不会忘记,”苏漓顿了顿,“他们是如何进入守卫森严的启郡的。”
一旁的百里陵茫然地听着,忍不住问道:“他们用的什么办……”
百里霂一伸手打断了侄子的问话,直视着苏漓道:“你是说,掘地道?”
从他们一行人走下木塔楼,到及谷城的这段路,苏漓和曲舜并辔而行。
“苏漓,明日一战,究竟该如何行事?”
“曲将军愿意全盘听我的部署么?”
曲舜点头:“你的策略从来是极好的,请赐教。”
苏漓看着他的栗色眼睛,微微一笑,他们这些年交情甚好,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欣赏这个青年的直率,无论是钦佩还是鄙夷,从来都不多加掩饰。“明日战鼓初响时,应派一千勇士向其中一面城墙冲锋,不过曲将军记着,这一千人多半是回不来的,他们不过是诱敌之用。”苏漓口气冷冷地说完,又道,“待这批人冲锋过后,我军的弓弩手可趁着空挡扫除一部分弩台上的敌军,这时,才算真正进攻的开始。”
曲舜咬住下唇,皱眉听了良久,叹了口气,问道:“接着呢?”
“极西城中兵力充足,我猜他们必会派出一员大将率军出城迎战,配合城上的弓弩火器,将你们围而攻之。大将军拨了一批重骑给你,想必是为了防止你们被困时,可以冲出重围。”苏漓顿了顿,换了告诫的口吻,“他们的兵力全部对付你们时,会有一段很难挨的时间,但就是这个时间里,才好派出那三支车队。”
“车队?”曲舜一怔。
两人说话间便来到放置军械的辎重大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百里陵终于按捺不住了,他仍记得上次在衍纳城前的惨状,不由得拦上去道:“这次可不能再用撞木或者砲楼了,伽摩人的火弹太厉害,一下就会被烧着的。”
苏漓嘴角微微抽动:“怎么,你以为同样的攻城之策我会用两次么,让开!”
曲舜揽着百里陵的头把他拖到了身侧:“先听苏军师说完。”
苏漓依次揭开黑色的遮布,底下的还是那些填壕车,幩轀车,砲楼等旧军械,他脸上却是挂着得意的笑容:“这些宝贝可是我花了好几个月跟军械司的老头子们琢磨出来的。”
百里陵的脖子被曲舜夹在腋下,却还是不安分地嚷道:“这些木头疙瘩军械司多着呢。”
“你懂什么,”苏漓敲了敲填壕车的侧面,“把这些军械旁边的搭钩拉开,按着图纸重新装起来,就是头车。”
“头车?”曲舜一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