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唯头一回离家,人生地不熟,碰上你这么个热情有余智力不足的哥,处处护着他,所以对你有些依赖,可以理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我就是,就是对他好呗。”
“怎么个好法?不在家过节专门来学校陪他?给他买那些个讨好女孩子的小玩意儿?他要去哪干什么都粘着跟着?生怕别人不知道有个男的喜欢他?”
“我不是!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何景阳急了。
“那我是怎么知道的?就算你不让人知道,就能拉着他一起陷进一个万劫不复的烂泥坑里,滚成两只废物吗!人人瞧不上,活得没有一点儿尊严,这是你想给他的吗?”
“不会的杰哥,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一时冲动,过阵子就冷了。”
“你是这么想的,我看关唯那样子不象是个能冷的。他也喜欢你吧?”
“他是跟我说过喜欢我,可我没想明白,也没回应。”何景阳委屈地说。
“你还打算回应?那你仔细想想,他的从前、以后、爹妈、朋友……怎么面对?”
“我没想回应!我以后不会那样儿了。”
“不会哪样儿啊?”
“哎,反正就跟你们一样呗,要么我回束水镇去总行了吧?”何景阳没法跟李杰说哪样儿,一着急嚷了起来。
“你别任性。我就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如果不想回答,你俩的事我以后绝不再过问。”虽然四下无人,李杰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却压抑不住怒气。每一个字从他的薄唇里吐出来,都象是经过了操场上肆虐的风狠狠淬炼,再重新组成一句话,象一把利刃,一刀一刀,缓缓地削在何景阳心里。
“我不知道。”何景阳老老实实地答。
“我给你说个事儿。”李杰冷眼盯了何景阳半天,确认他是很有诚意地表示“不知道”,长吐一口气,拉着他坐了下来。
关唯其实还是给何景阳买了个新礼物的。
“哎,送人礼物有什么讲究吗?比如说送杯子就代表一辈子什么的。”关唯在去青城的班车上问王亚辉。
“没听说啊,你们听说过吗?”王亚辉回头问另外几个人。
“有啊,你不能送表,那就是送终——”
“还有,不能送雨伞,意思就是要散伙儿了——”
“反正你就往谐音上靠,能靠上的有不合适的不好的,那就别买。”王亚辉做了个总结。
最后,王亚辉陪着他走了几个文具店,买了枝钢笔。
笔身是不锈钢的,泛着冷冽的光,关唯凑到跟前一看,还能恍惚看着自己的眉眼,一下就喜欢上了。
“送笔总不会有什么讲究吧?”关唯迟疑地问店员。
“有啊,寓意肚子里有墨水儿,专门送文化人儿。”店员很没有诚意地诌了一句,王亚辉笑了起来,“你俩关系那么好,送他什么能不乐意呢?”
要说王亚辉除了有些死心眼儿,还真是很得体的一个人,明知道他是在给何景阳买礼物,加上他在车上一时失言,问人关于“一辈子”的话,却也没多问一句是不是和何景阳喊的“我的杯子”有关系。
关唯心存感激,结了帐出来请王亚辉吃了顿饭。
俩人聊了半天,关唯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还是很有几分好印象的。
“你们大通铺的人是不错,但我们宿舍的人也挺好。多来几次熟了你就知道了,都挺用功,也优秀。而且你发现没,和不同思路的人讨论同一个问题,也能开拓自己的思维。”王亚辉说完,满眼期待地看着关唯,“你要来我们肯定欢迎,我也一般都在。”
“那……好,以后我可就要常去骚扰你们了。”关唯心里感慨万千。
那天晚上他从操场直接去了老徐宿舍,想听歌,老徐不在。
往回走路过男生宿舍,鬼使神差般拐了进去。
他临时编了个借口,进门就说“我找王亚辉”,倘若这人不在,也好转身就走。
周末,一屋子的人只有半屋子在,看到他这位不速之客都吃惊不小,有倒水的有递马扎的有跑到隔壁去吼王亚辉回来的。
没有他想象中的冷场没话说的尴尬场面,不爱说话的同学,把杯子往他面前推一推,说一句“洗过的哦”,就忙自己的去了。
爱说话的同学则完全没有“他是来找王亚辉的只和王亚辉有话说”的自觉性,东拉西扯天马行空逮什么聊什么。
王亚辉回来,反而半天插不上句话。
战战兢兢向陌生世界踏出第一步的关唯,于是就这么被人们的热情同化,并约定了第二天一起去青城。
“什么骚扰,求之不得。”王亚辉一句话把关唯拉回现实。
何景阳,你很好,咱们都很好。但是我啊,必须得从你这儿分点儿时间和精力出去了,不然咱俩这彼伏此起的,没完没了啦。
还好我已经脱身,你呢,也就不用往进趟了。
至于那枝笔,关唯当天回了学校本来想给何景阳,但是想到他一早在校门口的嚣张表现,还是很气,打算压一压他的气焰,先不给。
再说了,那天晚上这人竟然连宿舍都没回,难为情的人是我,你是要躲什么呢?为着这点儿不平,再拖一拖!
没想到一拖,似乎就错过了最好时机,再往后时时处处掏出来递过去都成了个挺尴尬的事儿,竟是再没找着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
这笔也就在关唯枕头下安了家。
何景阳邀关唯去束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