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客气。”上官婉儿的身量略低于李令月,不似于李令月那样的随手一簪,她需要昂起脖子,探着脑袋扫视一番,而后才可寻个位置,将彩胜戴上。
李令月见她连戴个彩胜都这样认真,嘴角又是不经意地泛起了笑,婉儿真是可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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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的身子不好,登高便也选了离皇宫最近的一座山。武后同李治走在前方,李令月和上官婉儿在后面跟着,从后方看,可明显发觉天后的体力要胜于天皇。李令月微蹙了蹙眉,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她侧首看向身旁的上官婉儿,却发觉婉儿也正看着她,神色中还带着一丝关切。
李令月心头一暖,微摇了摇头,便笑着继续前行。
山不算高,不过须臾几人便已登顶。
李治站于高峰之上,对众人道了几句贺词及勉励之语,而后便放了臣子们入座享宴。李令月是女儿家,当时还不是武后主位,李治不愿女儿太过抛头露面,便特意给她支了个行障,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斜后方。
李令月坐在屏风后,不由有些惆怅,她上辈子抛头露面还少了?男人当政便就是喜爱做这些无趣的麻烦事。垂眸斟了杯酒,她又拈着脚杯,默默聆听着外间事。
外间有丝竹管乐之声,偶尔还有几位学士吟诗唱和,李令月一边摇着酒杯,一边慵懒地听着,俄而,她忽然听见自己的七哥李显唤婉儿的名讳。眸色瞬时一凛,隔着帷帐便咳了两声。
李显听罢,也意识到这个场合不宜唤婉儿的名讳,即刻改口道:“上官才人,你也做一首吧。”
“七哥。”李令月面色一沉,隔着帷帐都让李显察觉到了一丝寒意,他知道自己的小妹对婉儿多加庇护,讪讪笑了笑,“太平,人日便就是登高吟诗的日子嘛。”
李令月嗤然,“那七哥倒不如先做一首。”
李显面上的笑容更显窘然,他左右顾盼着,发觉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可眼下他却没个思路,不由有些发慌,额上都隐隐沁出了冷汗,“这……这个,啊……”
李显的吞吞吐吐将座上的二圣均弄的面色不虞,而他一见着自家母亲皱了眉头,心里更加惶然。上官婉儿不忍场面就此尴尬下去,抬眸探了探武后的神色,见对方微微颔首,便起身作了首诗:“斗雪梅先吐,惊风柳未舒。直愁斜日落,不畏酒尊虚。2”
“好诗,好诗!”见有人为自己解难,李显当即便抚掌称道。李显之后,一直沉寂着的臣子们也纷纷各抒己意,大多都是赞赏此诗的意境及用词之妙。
李令月静静听着,口中虽未表态,但面上却早已露出餍足的笑意:若比文采,天下间又有几个胜得过她家婉儿。
听曲吟诗的戏码演过,接下来便是观天卜卦环节。今日天气胜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按预兆今年自也会五谷丰登,如意顺遂。前来卜卦的官员自也是如是答道,李令月听着却又颇觉好笑,她经历过一世,自然了解这一年会有诸多事宜,然而新年伊始,谁人又敢当着二圣的面说灾祸呢,又不是嫌命太长。
她将目光放到武后身上,等着武后的询问,没想武后却自始至终均未问她。李令月可不觉得自己的母亲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果不其然,她方一回宫,没歇多久,就又被武后召了过去。
第20章
“阿娘。”李令月过去的时候,殿内只余武后和明崇俨二人。她就又对着明崇俨颔首道:“明公。”
明崇俨还礼,“公主。
“太平,坐吧。”李令月应声入座,而后便又听武后道:“今日你也去登高了,可曾算到些什么?”
李令月料想武后应已同明崇俨谈过这个问题,此番询问,大底是想考她一番,她唇角微弯,摆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道:“女儿自然是算到了些什么,不过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这话明公应该也深有体会吧?”说着,她便又将目光放到明崇俨身上,弯起眸子略带俏皮的一笑。
她这笑虽是模样可人,但在明崇俨看来,却隐隐觉到了威胁,他是明白人,李令月的意思他自然知晓,捋须一笑,便颔首道:“是,天机难测,亦不可随意泄露。”
李令月螓首轻颔,又望向武后道:“不过为了阿娘,也为了阿耶与大唐,有些事,女儿不能说,但却一定要做。”突然起身对武后拜下,李令月恳求道:“女儿想求阿娘一个恩准。”
“何事?”武后垂着眸子,鹰隼般的神色在李令月的面上淡淡扫过。
李令月的身子微瑟,面上却依旧摆出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女儿想在东都也建个善坊,并且想在上元节那日借您身边的上官婉儿一用。”
武后的眉梢紧了紧,“你要婉儿作何?”
“女儿自是有用。”李令月莞尔,说罢头低低地垂了下去,“还请阿娘恩准。”
武后的目光在李令月的身上逡巡着,她并未回答,而是回首瞥了明崇俨一眼。明崇俨抚髯浅笑,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武后微蹙了蹙眉,俄而,默叹了口气,“罢了,娘便依你一回。下个月我要和你阿耶一起回东都,你便也跟着吧。”
“谢阿娘。”李令月笑着应声,只是头却依旧未曾抬起。
武后的眉峰又紧,神色也露出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异样,“上元节那日……我会派一队金吾卫保护你们,你们都是女子,出行在外,自当小心。”
既是你们,不是你,李令月也知武后这是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