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尽在不言中。一个眼神已经足够。
和往常不同,太后没有起身迎接,而是定定等着这个大宋第四代皇帝来到自己面前。
“儿皇给母后请安。”赵祯行礼道。行礼时,他尽量把头压低,以防太后看出自己因牵动背上伤口而忍耐的表情。
严肃的表情突然消失无踪,太后笑了笑,抬抬手:“皇儿的伤势看来并不怎么严重,居然这么快就可以下地走动了。”
猛地斜向董太医,锐利的眼角令董太医吓得跪伏在地。见他这样,太后却佯装出一副恶作剧般吃惊的表情,道:“老太医这是怎么了?哀家可一点责怪太医的意思也没有。能让我这任性不听话的皇儿完好无缺的站在哀家的面前,哀家谢你还来不及呢。”拉了赵祯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太后的语调温柔得有些不寻常,“皇儿,你说是吗?”
“母后说的极是。”赵祯暗暗定了定神,镇住内心的不安,“董太医,你还不起来。太后的意思是要赏你。是吗,母后?”
明知赵祯要转移话题,太后脸色却连变都没变,一派如常到仿佛是要顺应了赵祯的意思:“是极,是极。如此甚好。哀家就赏你……。”突然不说话,犀利双目定到展昭身上,一字一句道,“就赏你待会儿替展护卫好好调理伤势吧。展护卫若有个三长两短,哀家的德仪公主头一个饶不了你,哀家便是那第二个。至于陛下么……。”别有意味地呵呵一笑,“陛下和哀家一样,护短的厉害。你也算是从小到大照顾陛下龙体的老臣了,就不知陛下是偏你多些,还是偏展护卫多些。”
董太医刚刚爬起来,被那话一吓,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赵祯眼珠一转,恍然大悟。骤然扫向四周,惊怒的视线最终定在一个小太监身上。只见那小太监颤巍巍地时不时瞄上赵祯一眼,但每一眼看后都会骇得魂不附体地将身子缩上一缩。
是这狗奴才……赵祯心里暗骂。已然明白为何见他来到太后给出的却是这等脸色,原来他的行踪一直都在她掌握之中,早有人通了风报了信。所以一来太后便拿着董太医开刀,在那里指桑骂槐。
可恶!难道他连一点自由都没有?恶气窜上头顶,赵祯瞪着那小太监难以抑制地大叫一声“母后”。
他有气,太后的气焰却更不小,随手将茶盏抛到地上,碎裂的响动彻底截住赵祯本想发难的责问。
“皇儿这是怎么了?是跟哀家说话该有的态度吗?”一掌拍到扶手,太后愤怒地站起身来,“要哄哀家,就拿出政纪来哄,那才更有效。莫非陛下以为哀家老了,不中用到听些娃儿幼嫩的说辞,就会自我陶醉不成?”
猛一甩袖,踱步到众人之间,尖刻又厚重的女音贯穿整个大殿,“陛下是先皇唯一的子嗣,年幼时哀家怕他寂寞,才允着你们陪他戏耍,不必太过拘泥君臣之礼。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陛下不再是当年的太子,他已经亲政,是你们的君,你们的主子,你们要随时记住自己记住陛下的身份。这里是宫廷,不是让你们没上没下没大没小的杂耍班子!”
蓦然回头看向赵祯,眼波转动间,扫过正长跪难起的展昭。太后看似不禁意地慢慢绕着他走着,“有些人仗着陛下的宠信,便以为自己了不起了。是了,哀家已经还政于朝,在别人眼里和失了势的老太婆根本没什么不同,自然连最根本的礼节也不用守了。”
“母后,展护卫并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
赵颖忍不住插嘴却被太后劈头骂道:“哀家这里说话哪容得到你插嘴?你身为公主不劝你皇兄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却跟来一起掺和。怎么,你也想来哄哄母后我,还是来兴师问罪的,啊?”
薛亮道:“太后息怒,公主怎么会有那个意思。”
“狗奴才!”一声厉喝,薛亮被吓了个半死。只见太后投了个眼色给自己宫里的大总官梁简章道:“掌嘴!”
梁简章领下懿旨走到薛亮面前,没有任何表情地便是一耳光打过去。一记过后,梁简章不由自主顿了顿,因为身旁的赵祯正用一种极怒的眼神瞪视着他。他正犹豫着,就听身后太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才一下就手酸打不动了吗?简章,看来你也是该告老还乡了,是哀家误了你啊。”
梁简章浑身一震,抬手,噼里啪啦就是源源不绝的掌嘴声冒出来。薛亮不敢动,虽然痛得脸上的肌肉不断抽动着,但他仍直直挺立在那里。他知道若是一动,不但自己的刑罚更重,连主子都要挨太后的批。
赵祯双手成拳,越握越紧。他甚至可以清楚感觉到指甲陷入掌心的痛楚。和他内心的痛苦比起来却不算什么。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不能……不能……
身子一倾作势要冲出去,但他没能成功,身旁皇妹赵颖紧紧拉住他的手臂,身下,跪着的董太医按住他的膝盖。而那边,展昭用力闭了下眼,摇头。
可恶!
用力坐入椅中,赵祯恨恨甩开所有人的手。当然这一切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
太后不悦地挑高眉毛冷冷扫过众人,忽然高声道:“展护卫,你跟着包卿也有许多日子了,律法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