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惟心叹,这孩子果真对他一如既往地敬畏有加,只要见他生气,便只懂揣揣不安低头下跪。他也正是知道这点才从头到尾破口大骂给以颜色,不然这么个惹人疼惜的孩子,又叫他如何将戏一演到底?唯有摆出绝情的面相刺痛他心口,才不至于让如此精明徒儿看出破绽。
只是这破绽终究还是被另一个人探了出来。
“门外的两位,天寒地冻,何不进屋叙话?”
展昭正惊起身,被南宫惟制住,动弹不得。门应声推开,赵祯白玉堂相继而入。
展昭讶然:“陛下……白兄……怎么是你们?”
南宫惟笑道:“刚才老夫佯装门外感慨,不过是在观望四周动静,怕有不知趣的跟尾巴,没想到偷藏暗处的是陛下与白玉堂,想想无害,不就是你我师徒团圆的戏码,也就由着他们看个够。”
白玉堂一脸尴尬,对展昭道:“我见你有心事,便来找你聊聊。没想到与陛下碰到一处。然后瞧见不居先生门外的表情,担心你……就……。”
南宫惟听了开怀大笑:“昭儿啊昭儿,交友当交心,肯把心给你的朋友即使为他死了,也万死不辞。”抬眼瞟到赵祯,笑意不绝,别有深意地问了一句。“陛下,您说是吗?”
赵祯脸上莫名一红。见展昭去扯师父衣角,投眼色要其收敛分寸,赵祯忙笑:“这里不是皇宫,展护卫不必凡事拘泥。南宫先生生性豪迈,不拘繁文缛节,朕甚是欣赏,绝不会怪罪。”转向南宫惟道:“南宫先生,现在总该把事情道明一二了吧?”
说到这,展昭神色中也有了一丝迫切。
南宫惟不慌不忙抓过展昭手腕径自诊脉。“不急,先让为师确定你身体无碍再说。”
白玉堂一听却急了:“怎么了?猫儿中毒了?”
“没事。尚算健康,还有余力打死两只老虎。”撤了手,南宫惟暗自思忖:“奇怪,难道是我多虑了?也是……凭那韩孟非又怎可能对昭儿动什么手脚?”抬眼,见众人一脸糊涂,忙把话题叉开。“不说这些。还是来谈谈正经事。都请坐下吧。”
四个人将方桌围了个满,便听南宫惟娓娓道来。
“一年前老夫自天竺游历而回,途径沧临,便上柴王府拜会柴王爷,不想听到柴王爷三年前遇害的噩耗。老夫心中悲愤,念及那小王爷是故人之子,就传授了他两套功夫。后来得知他要来雪城派见忠义太子,恰巧我正想一访天远兄,便一路同行。到此之后,得知他见太子乃是要为父报仇,当闻听柴王爷遇害的真相,忠义太子义无反顾倾力相帮,而我们这些当年也牵扯其中的人更难辞其咎。但老夫隐约中总怀疑小王爷是以报仇为名,行逐鹿之心。凭借忠义太子的势力,大理部分人马已调边境蠢蠢欲动,就防不测,与宋庭拼个你死我活。加上柴郡主之事似乎也不假,我担心万一杨家倒戈相向,再有辽虎视眈眈,将是生灵涂炭,世局一片混乱。”
展昭心中倒抽一口气,师父所虑也是他心中最最担心的。
“老夫顾虑与乔掌门不谋而合,他忧心忠义太子被利用,战祸四起,牵连大理,而他毕竟生于大宋,同样不希望故国出事。于是与我拿了个主意。我们假意一起参加这个计划,若有万一,也可适时阻止。”
白玉堂道:“那先生可有找到证据?”
“说来惭愧,这小王爷饶是我这在江湖打滚了几十年的人也看不透。有时觉得他城府极深,处处谋算,有时又觉得他善解人意到想叫人把心挖出来给他。”瞥了眼展昭,南宫惟叹道:“听闻昭儿失踪有半年,老夫忧心之余却也庆幸,就怕他牵连其中。不想还是赶了个巧。原本计划在天子祭天仪式上动手劫走陛下,因顾虑昭儿和我关系特殊,怕到时不是被阻碍计划,便是成功后连累昭儿获罪,于是乔掌门将赤炎砂给了韩孟非,逼昭儿远来取药以避祸劫。谁想中毒的竟是陛下,还亲自上雪城求药,两队人马结果撞个正着。”
“陛下提议绕路确实起了作用,否则绝对不可能那么凑巧在此处遇上。可见,奸细还在宫里,绝对不在我们这些人里面。”展昭想了想,又道:“师父,您可知道皇宫的消息都是由谁放出来的?”
“这方面小王爷都是亲自处理,他很谨慎,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护那个眼线。我曾多番试探,连小郡主都不知道。至于最得力的韩孟非么……就不得而知了。”
“昨日漠北双翼的出现,师父可事先知晓?”
“不知。”
白玉堂冷笑:“这个柴文益果然有问题。”
南宫惟叹道:“只怕是他已经看出这一招假投诚真牵制。即便没有,他也知道有我与天远坐镇,定要光明磊落地赢了这场赌局,不然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惜,我得了个平局,乔掌门以长辈身份断然不会与小辈动手的,明日绝不会上场。”
展昭道:“难怪今日对阵,小王爷杀机妄动,显然他是被逼急了。”
“兴许也因着忠义太子被这白小子三两下收服,小王爷顿失靠山,已经失去以往镇定,毕竟,他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如何谋天?老夫只希望是我错了。我实在不想看到他与他爹落得同样下场。”
意有所指的话语,加之南宫惟异样眼神中竟流露一丝恳请,直直投注赵祯身上。赵祯再三回味,终也了然。
“祖训示下,朕从不敢忘。只要小王爷愿意放下仇怨,回头是岸,只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