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来的两人虽不知是人是兽,却不敢马虎,紧追不舍却仍谨慎地保持距离。
熊皮又宽又大,倒不指望别人真误以为自己是野兽,毕竟追到近处脚印骗不了人,只求不将身份暴露。因为赵祯相信自己是倚助了对方那份忌惮感才能顺利逃到那口枯井所在院落。
心慌意乱下一味只想着赶快回展昭身边,却在离井口不到七步的距离硬生生停住步伐。
赵祯向后望去,眉头不由深深皱起。地上由熊皮带出了轻微拖痕,却磨不去鲜明的脚印,更不谈新落的雪的遮蔽了。脚印那般清晰,不由把赵祯的双目给刺痛了。
他在干什么?踪迹留得如此明显,这般往井里一跳,岂不是摆明叫人瓮中捉鳖?
想到井下高热不退的展昭,赵祯整个头脑有如被一盆冰水浇下,彻底清醒过来。是不是应该学先前展昭躲避的伎俩,借助残垣断壁废物旧舍遁形,先避过这一劫再说?可是又很快否定了这想法。没有展昭的卓绝轻功,亦去不掉脚下的痕迹,如此也不过是拖延时间,最终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再者,一步错,步步错,恐怕也来不及了。
手里的熊皮不自觉又捏紧几分,赵祯似下了某个决心:孤注一掷吧!
转身奔向另一边高墙,然后谨慎地踩着原先的脚印里一路倒退回来,造成给人翻墙离去的假象。一切完毕,赵祯运起并不娴熟的轻功,纵身跳下井去。
井下雪厚且松软,也就抱着再摔一下的心思,可赵祯错估了井的深度,这一摔比之先前同展昭一起掉下更是撞击得他眼冒金星、七荤八素,身子更被余势带到连翻几圈,感觉就要压到一团白色,浑噩的头脑突然一凛,不受控制的身体强行撑住。待得视线再次回复明晰,才见身下展昭那张放大的脸,也在那一瞬间,背脊突然僵直,只因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到了面贴面的地步。
瞬间过后,脸蓦然涨得通红,赵祯喘息着,不知是还未从一番剧烈动作后平复下来,还是由此刻这一尴尬的情形下加剧了心跳。只是那种僵直还在继续,当展昭因发烧而微红的脸就在眼前,炙热的呼吸有如含带酒气直接拂面过来与他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赵祯突然忘记了适才的凶险,头脑空了一般,只能保持这个姿势。直到上方便传来一个声响:“往那去了。”才把赵祯从这个状态拉过现实。
赵祯清楚看到自己额头一滴汗水落到展昭脸颊再滑下脖颈,心有余悸地抹了把额头,他长舒一口气,伏倒在展昭身上。
想到险些被抓,恐惧的情绪压在心头,手不由就是抱紧身下的人。贴着展昭耳际的嘴不自觉一遍遍低喃着“展护卫”,有些贪婪地似想要摄取只有展昭才能带给他的依赖和心安。只是不想这种自我安慰竟有了回应,当展昭溢出一声细弱蚊蝇的“陛下”时,赵祯整个人仿佛触电般弹跳起来。
微仰上身,惊愕地看着陷在昏迷中的展昭,看着他蹙额疾首地挣扎着,吐纳越发混乱,赵祯突然觉得心被一只莫名的手揪住,越攥越紧,仿佛要捏碎了。
别再想朕的事了,虽然你对朕的声音有反应,让朕打心里高兴,可是……别再想了,求求你,也别去想白玉堂的事。展护卫,你为什么从来就没想过自己?!强者是不幸的,弱者可以在软弱的时候借口去依靠强者,那么强者又该依靠谁呢?谁又能为你着想?谁又能让你依靠?谁又能保护你支撑你?谁又能比爱自己更爱你?
右手忽然觉得刺痛了一下,呆呆看去,云浪剑完好无缺地躺在掌心。
白玉堂?……为什么总是不自觉想起这个人的名字?啊,是了,因为那也是个强者,还是能支持展昭的强者。而他……虽然很不甘心,但是韩孟非说的对,离开了皇宫,他在这场可笑可怕的追杀中不过是个累赘,是个彻头彻尾的弱者,不管想要保护对方的念头有多强烈,可他做的到吗?他有像白玉堂那般即时牺牲性命也要把那个最重视的人救出牢笼的能力与决心吗?
甩掉烦乱的思绪,赵祯决定结束那种没有结果的自省。他很明白现在不是想那些的时候,人有很多事要做,力所能及的,力所不及的,而他现在要做的首要事情是让展昭恢复过来,除了这个,想其他的都是徒劳。
正打算拉过熊皮盖在展昭身上,突然听得井上一阵动静,竟是适才的两人又回来了。
其中一个道:“你确定人藏在井内?”
“脚印凭空消失了,除非我们原先追的是个幽魂,不然便是人藏了起来。我想了半天,除了这口井,压根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藏身。”
那人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人若是出了墙外才把踪迹消除,那他早该做了,何必等到现在?”
赵祯心徒然一沉,心知自己的混淆之计算是功亏一篑。不禁望向左手伤痕累累的手掌,倏地紧紧攥紧,逼得掌心的痛楚更加清晰的冒出来。
果然是没有能力的弱者……吗?
痛到极处的眼神转瞬变得尖利如刃,赵祯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有的只是一种决绝。
是不是弱者不要紧,有没有能力也无所谓,他现在只知道一件事,他必须救展昭以及他自己。
云浪平举过胸,正待抽出迎敌,一个莫名猛地念头闪过,让一切动作都停下来。
等一下,井上两人如此对话似乎是在试探,若是真的断定井下有人,以这井的深度他与展昭早成了瓮中之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