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他。」仕晨哼道。
「可是,流血了。」三小姐指着那鼻管冒血的人。
唯一凑向前说道,「他们一向这么玩儿的。」落红不是无情物,化着春泥更护花嘛,「三小姐别担心。」你担心自个儿就成了。
司徒仕晓忙绕到仕晨的另一边,疑惑地看着皱眉的两个人,「仕晨,怎么了?」
仕晨握了握手没说什么。唯一和他一样,脸上有些落寞。其实两个人都有同一个感觉,这座山头本来是他们的啊,眼下却被人攻占了,就是那七个小东西。心头有点失落,有点酸味,有点堵啊。
司徒仕晓大约是明白了,摇头笑笑,又再去看小侄儿。尽管是要和别人争爹爹,晨儿却笑得那么开心。可是,爹爹爱他,终不是独他一个。
仕晨回过头望着三姐,慢慢伸出手搂住她的肩。他与三姐自小便心意相通,他知道三姐此刻在想什么。以何为完整?完整的冷漠以对要吗,完整的虚情假意要吗?小小的晨儿或许也知道,爹爹对他的那份心就只是他的,谁也分不走。
未免小猴子们跟着猴大王学坏,七位主子是想亲自带在身边教养,可原来想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养儿子可不是养只狗儿,即便是狗儿,那样让人头疼的小东西也叫他们筋疲力尽。因而过了一段日子后原先的『十六条』便形同废纸,每当被小家伙们闹腾到恨不得钻进坟墓时,七位主子便将小猴子们丢给了猴大王。
秦正自然是欣喜若狂,不过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到了儿子们启蒙的时候,那七个大的再头疼也不得不承担起责任。原本种子就不好,再疏于管教日后还不长成歪瓜裂枣。
找夫子拜师父,自从以后儿子们每日和自己相处的时间便廖剩无几,秦老爷一千个不答应。何必舍近求远,他就能文能武啊。这话是不假,不过大主子只说了四个字便将他一棒子打了回去,心术不正。其心不正,再有能耐也只能是个祸害。
「老爷,出事了,出大事了!」九岁的绵玉急火火地从远处跑来。
秦老爷正在教寒玉几人习武,一见那孩子的模样就犯愁,虽说这七个『玉』童是小饼子带回来的,可这几年都是他在教导,怎生的和小饼子那厮一个样,连这语气神态都和那厮别无两样,丝毫没有老爷我的沉稳持重。
「老爷我教过你多少次了。」秦正上前揪住人道,「要稳重。」
绵玉气急败坏地甩开老爷,「稳不了了!老爷你还不赶紧去,六主子在训斥六公子!」
「训斥?」秦正拉下掖着的衣摆,「寒玉、温玉,带着他们去一边先练着。」
「六主子在打……」寒玉立刻闪身躲开刮过的风,「打六公子。」
「小林,你可叫我怎说你!」秦正疾步奔向药庐,一路上想象着他可怜的林儿此刻是如何凄惨。原本他还担心麒儿会对儿子太过严厉,却没想过小林竟是这样的个性。
药庐中从来都是静悄悄的,此刻也是,只不过多了一个孩子的小声呜咽。
「本草明言十……十八反,十八反,十八……」六公子端端正正地站在堂中,低头绞着手指,小嘴里正咕哝着他今日的功课。
见他『十八』了半日还未有下文,小林又将戒尺打在了那只小手上。
「六主子……」一旁的心如心痛不已,却也不敢上前劝说。自从有了六公子以后,主子的性子全然变了。
「呜……」六公子扁了下嘴,瞥见跟前的冷脸赶紧止住哭声,继续往下,「半萎贝蔹……嗯,嗯……」
『半萎贝蔹芨攻乌!』小林气得又挥下一尺,举起手里的书册叱道,『我从昨日起便教了你这几句,整整十二个时辰,你都在干什么!』
「呜呜……」
玲珑的小人儿哭得叫人心都碎了,偏偏六主子却是铁石心肠,『住嘴!给我看着,本草明言十八反,半萎贝蔹芨攻乌;藻戟遂芫俱战草,诸参辛芍叛藜芦。全都给我念出来!』
不过三岁过半的娃儿,要看懂这唇语已是艰难,更何况这一首十八反口诀都是生涩的字眼,叫他如何念得出来。
「呜呜,六爹爹……」尽管被打得很疼,六公子还是举着双手挨着戒尺不敢放下。
『你就只知道哭?还哭!』
「小林住手!」秦正再也忍不住上前夺下那把尺子。他知道小林一心想要教好林儿,不喜旁人袒护,因而在外看了许久不敢贸然打扰,谁想这六夫人越来越过分,「林儿还小,这些东西以后再教他不成吗?」
『小?』小林指着旁边的药柜,气势汹汹地逼来,『我像他这般年岁时就已识得里面的药材,他呢?他能说出几味?三岁不勤,五岁使懒,来年十八便是庸才!』
秦正抱着儿子被逼到了墙角,这样的六夫人叫他不知如何对付,「林儿这么聪明,怎会是庸……庸才,他只是还小,还小。」
看到这护短的爹,小林气得满脸通红,『不说我,说老爷你。老爷你三岁开始便会了整套拳法,更能背下整篇千字文,若非你爹对你严加管教,能有这番作为么?』
他爹?秦正回想了一下,那会儿他爹正在边上给娘捶腿儿,哪管他习文还是弄武,他会那些东西全然是因为一学就会嘛,「天生我材必有用,林儿不会这个,兴许会别的。我是我,林儿是林儿……」
『他是你的儿子!便不该这般平庸无能!』小林的眼泪簌簌落下,已是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