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溪抱着剑,立在了房檐之下,身上未染一片雪。我见他那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便觉得怒从心中起,但我压抑着,不想同他吵架。
“东西送过去了?”
“送去了,左护法很是开心,只道谢过教主。”
“他应当谢你,谢我作甚。”
苏风溪没反驳这句话,只是突兀地问:“这件大氅,教主之前送了何人?”
“我心爱之人,”我飞快地说出口,半是炫耀半是试探,“他心疼我冷,便将这件衣服又转送给我。”
“属下一贯喜黑。”他低垂着眼睑,叫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一件衣服罢了,我心中狭隘要计较些,他又不是这样性子,计较个什么。
我不愿示弱,便拿话顶他。
“唯独白色的能做出两套来,但你硬要送人,我又能如何?
“苏风溪,我喜欢你穿白衣。”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不再说出声,我觉得无趣,便想回房间。
我刚刚转过身,就听见他问:“你心爱之人是谁?”
“与你又有何干系?”
我从未将影卫同苏风溪引见过,下意识地不想让我最信任的两人有所勾连,心术权谋倒谈不上,只是不愿他们成为好友,落得我一人。
“教内这一年暗涌不断,教主须多留些心,莫要看错人。”
我唯一看错的人,是师兄你啊。你既要将我推开,又为何说这些话来,平白叫人误会。
我冷然道:“你若怕司徒宣寂寞,自可去陪他,若想同他交欢,径自去,不必知会我。”
我等了又等,苏风溪不再说话了,司徒宣的房子,我亦不想进了,索性提了内力,径自回了自己院子。
第22章
我同苏风溪闹了别扭,但影卫离了魔教,偌大的魔教,我能信任的也只有他。
那并不是一种完全的信任,只是我对谁都心存怀疑,对他还放心些,我心里知晓,纵然他得知一切的真相,也很难对我生起杀意。他们这些有正道底子的人,惯常狠不下心,我爹教我和苏风溪的时候,他连一只母鹿都舍不得杀,还要我杀两只,分给他一只搪塞过去。
他为我护法,我安心修炼,他倒是也给我送饭,送得却不怎么精心,大多是我不喜欢吃的东西。他也不会像苍牧一样喂给我吃,东西放在我身边,便径自离开了。如此反差下来,我更想我的影卫。
我或许对苏风溪是抱有好感的,但太轻微了,轻微到轻轻一吹,就吹散了,更多的便是不甘心,本着你们不叫我舒坦,我亦不叫你们舒坦的想法,肆意妄为。
他们都打不过我,便只能任凭我磋磨。
魔功似是一下子畅通起来,修炼了数十日,已然触碰到了三十层的边缘,随着魔功的提升,我能明显地察觉到性格更加不受自己的掌控。苏风溪不过是为我拿了个橙子,我便像突然发了疯,将整个餐盘扔到了地上,手指握着赤炎剑,花费了极大的意志,才将那一抹杀意压抑下去。
苏风溪似是被我吓到了,他站在我的身侧,不发一言,过了许久,才问我:“好些了?”
我气他不阻拦我,甚至一句话也不愿说,真真做到了袖手旁观,便指了门口,叫他滚。
他神色复杂地瞧了我一眼,转身便离开了,临走时也没唤小厮进来收拾,我猜他是怕我杀人泄愤。室内又只剩下了我一人,我的衣衫都湿透了,整个人身体软成面团,赤炎剑自手中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暗卫,去,跟着苏风溪,看他干什么。”
我合上眼,躺了一会儿,稍微回复了力气,叫人收拾了房间,隐隐有些后悔刚刚又同苏风溪闹翻,但这点后悔,在暗卫回来后告知我苏风溪去了司徒宣的院子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我提着剑,眼前都是赤色的红,提起轻功便去了司徒宣的院子。我刚刚落下,房内就传来一声叱呵:“谁在门外?”
我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改了直接冲进去的主意,从袖中取出一把尖针,飞速地射进窗内。
那一把尖针均淬了毒,一共108根,是我娘手札里,留给我保命的手段,只能用上一次。我将它们尽数射出,便是想见见,苏风溪待司徒宣,到底有多真。
门内传来了几声闷哼,伴随着司徒宣的号啕大哭,我顿时觉得无趣起来。
我推开了房门,看着被苏风溪紧紧护在怀里的司徒宣,苏风溪的脸色苍白如纸,后背上扎着数十根毒针。他怀里的司徒宣却丝毫未受伤,依旧漂亮地哭着,见我进了门,反手抱住了苏风溪,跪在了地上,苦苦求饶道:“请教主救他,救他啊……都是我的错……若要惩罚,惩罚我一人便是。”
我没理苏风溪,只是笑吟吟地去瞧苏风溪,苏风溪却别过了脸,不让我看,似乎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毒针初始不过让人无法动弹,一日之后,才会真正要人性命。
我撩起了袍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的,还是我送来的上等茶叶。我每次来时,可没有这么好待遇,再看那司徒宣的衣着,明显是细细挑选过的,会情郎就是不一样,爱一个人,巴不得自己在对方面前是最好的,亦巴不得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对方。
司徒宣爱苏风溪。
苏风溪爱司徒宣。
唯独我是个恶人,拆散这对有情的情侣,亦没有丝毫悔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