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做不出这种自掘坟墓之事,可耐不住他的好弟子会做。
卓东来天资有限,为人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才华平庸,无奈长得好看,偏得了秦家贵女的眼,成了秦家远房乘龙快婿。
再加上,他出现的时机太合适。
十年前,士族与前宰相争斗不休,双方手中都有大量官位。官位有,人才没有,无奈之下滥竽充数。
卓东来就是滥竽中的一员。
谢伯荣以为,卓东来十年官场生涯,多少应该涨点儿本事,不说别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中应是有数。
事实证明,他高看了卓东来。
沉浸官场数十年的老狐狸都会行差走错,更遑论卓东来这个本事原就不大的家伙。
但凡他有些真材实料,被他压制十年的陈启然,都不会记恨他至此。
“哦?交由席爱卿看看。”明年的考题还在席竹手中攥着,文成帝都没看过。
席竹就是个活着的人精,他在东征令一位上坐了将近二十年,他对文成帝的了解程度,也就王劳这个贴身太监比得上。
文成帝睡觉,他都能看出文成帝做没做梦。
现在文成帝让他看会试考题,席竹很清楚,文成帝想要一个什么答案。
容文清没动,席竹主动下场站到她身边。
这是站位的意思,席竹将自己摆在了容文清身边。
“东征令大人,请看。”容文清帮席竹打开锦盒,里面是她昨日给陈启然的会试考题。
席竹摸着长胡子,慢悠悠的展开纸张,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他手上。
席竹仔细的看两遍,他心中一惊,本以为考题是假的,谁知道竟是真的!不是容文清在故弄玄虚,而是确有其事。
“确实是明年会试的考题。”席竹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句话,“谢大人,身为司文主掌,明年会试考题泄露,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谢伯荣动动嘴唇,他心中正在权衡,要不要将卓东来弃掉。
卓东来算是他和秦家联系的枢纽,也是他们的颜面,被容文清逼得抛弃卓东来,丢如此大的人,值不值得?
“陛下,考卷能在闹事学子手上,也有可能在其他学子手上。”容文清表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吗?“科举舞弊乃是天大的丑闻,还好发现及时,若是明年科举过后,此事爆出,那才是我朝廷大祸。”
“陛下!臣亲手将考题交给东征令大人,期间考卷并未过他人之手。身为司文主掌,臣不可能故意将考题泄露!”谢伯荣为自己争辩,他打算先将自身嫌疑洗清,然后弃掉卓东来!
“完整的考卷唯有谢大人与东征令大人看过,若考卷不是在谢大人手中出错,那就是说……”容文清看向席竹,对方脸上的表情动都没动。
“东征令大人为国尽责,从未出错,屡屡有功,岂是你能污蔑!”谢伯荣心底一松,容文清想将污水泼到席竹身上,这是他的机会。
谢伯荣想错了,容文清的话,并不是泼污水,而是逼迫席竹站出来说话。只要席竹站出来,事情就好办多了,也不必容文清白费口水。
谢伯荣官职比容文清高,容文清不能在这件事上强压他,她需要借助外援的力量。
席竹和容文清都明白,文成帝的态度显然是想将事情闹大,他想借此事达到目的。
如何将事情闹大?科举舞弊一事被坐实,就能闹大。
冬末雪灾爆出的官员贪污一事,文成帝都能压下去,一直到后来穆鸿珏和秦琴在关键时候爆出,他才顺势发作。
那么大的事文成帝都能压下,别说科举舞弊了,虽说科举舞弊是丑闻,但也要真的发生才是丑闻,如今离科举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改换考题很简单。
可笑谢伯荣还在垂死挣扎,他哪知道,在容文清和席竹心中,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人了。
“容大人也并非污蔑,考卷只在你我手中过,她只是合理推测。”席竹摸摸自己的胡子,心里感叹一声少年人太急躁,“不若这样,陛下,事情还是需要进一步调查,着司法介入,如何?”
文成帝缓缓点头,谢伯荣看见文成帝这个动作,终于明白,他的敌人,不是容文清,而是文成帝。
文成帝想要他死,想要他当马前卒,他必须去,无法挣扎。
席竹的提议很毒,司法主掌秦蒙乃是秦诚族弟,由他来调查谢伯荣,这提议简直是在建造修罗场。
秦蒙若是放过谢伯荣,秦家一定会被卷进来,他若不放,谢家同秦家会成为死敌。
朝会一散,大臣们三两成群的往外走,全都在低声讨论朝会上发生的一切。
容文清刚要走,她就被人叫住了。
“容大人。”
叫她的人,是穆鸿珑。
容文清挑眉,穆鸿珑终于不装透明人了?
“拜见三皇子殿下。”容文清行礼,“殿下叫住文清,是有要事吗?”
“并无要事,容大人不畏强权,毅然揭发科举舞弊一事,当为我穆朝官员之楷模。珑心生敬佩,特向容大人道谢。大穆正是因为有容大人这样的官员,才能延绵万代。”
哟,这高帽带的,一套一套的啊。
什么情况啊?之前看见她就跟看见洪水猛兽一般,撒腿就跑,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现在突然跑来献殷勤?容文清暗暗摇头,非奸即盗!
“殿下过赞了,文清不过是做了自己该做之事,当不得如此称赞,楷模之称,殿下还是莫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