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不加掩示的警告,已经超越了试探的范畴,难道太后已经洞悉了仁宗帝驾崩的真相?这个猜想无疑让义川心惊胆颤,不过他却很快否定了这一可能。
如若是这样,那么太后便不会如此明晃晃的警示了,也不会仅只针对长子夫妇,一旦出手,必定不会再给他留下任何生机。
义川这时只能祈祷,但愿太后只是对他交好元氏兄弟一事心怀顾忌,让他在子媳与姚姬之间作出抉择,其实是警告他今后莫再自作主张私交朝臣。
心里虽觉郁愤,但义川眼下别无选择。
他还没有实力向韦海池亮剑,眼下唯有隐忍退让。
当局者迷,义川根本没有意识到太后这一手其实并非警示,而的确是试探,只不过披上一件凶狠的外衣。
又说赵氏,经毛维板起面孔一番严厉的询问,心中的惶恐不安已经达到了顶点,根本没有办法忍住因为惊惧与冤枉夺眶而出的眼泪,哭诉到:“阿家用药虽为妾身煎制,然妾身绝不敢行此歹毒之事。”
主审还未说话呢,姚氏便又再插嘴:“良医正所开药方并无不妥,但王妃药渣中却被察出有害之物,若不是夫人添加其中,莫非是闹鬼了不成?证据确凿,夫人还想狡辩!未免皮肉受苦,夫人还是坦白交待才好……从前夫人在妾身面前可是不少抱怨,声称世子对王妃早怀仇怨,因世子一再挑衅,王妃甚至迁怒夫人,妄废了妾身一番苦心劝解,还道是夫人当真将劝言听进了耳中,劝导着世子改过收敛,如今想来……难怪世子与夫人突然就对王妃孝顺起来,原是怀着暗中加害之毒辣心肠。”
赵氏万万不料和蔼可亲的庶母突然血口喷人,但她一贯不好口舌之争,只向义川哭诉到:“翁爹明鉴,世子心地纯良,纵然从前因为性情使然,对阿家略有不敬,可万万不会行此歹毒之事,世子也从未对妾身抱怨过阿家,妾身因为笨拙,言行多有谬错,故常被阿家教训,世子为免妾身受责,近时常陪妾身尽孝讨阿家欢心,并不是庶母所称表面恭顺暗怀恶毒,若说有错,一切都错在妾身。”
贺淘纵然是因为这桩婚事不合心意,对赵氏从无发自内心的爱惜,这些时日以来之所以陪着赵氏演出一场夫妻恩爱,无非是因为看穿姚姬奸计,干脆将计就计刺激小韦氏而已,不过这时眼看着赵氏只顾维护他,原本的铁石心肠也终于软化,他冷冷一笑:“姚媵人声称是内子毒害王妃,可有证据?姚媵人在一刻之前,且还在某面前斥诽是阉宦作乱,欲陷某与内子毒害王妃呢!”
姚氏正准备集中炮火反击,哪知还不待她开口,义川便接过话头:“毛相国,为内子煎药者并非仅只长媳,早前本王还听姚氏提起,是她与长媳一同煎制药汤,本王以为,姚氏才听药用出了纰漏便咬定为长媳毒害内子,甚至牵三扯四连犬子都一并被她称为疑犯,大有污陷之嫌。”
姚氏目瞪口呆,僵直着脖子缓慢地扭转,不可置信地盯着曾经山盟海誓的男人这时冷峻的面容。
“郡王,你竟疑我……”
“你时常与我提起淘儿夫妇,都是赞不绝口,可今日事故一生,却立即恶言指斥,可见从前都是口是心非,今日又确有为洗嫌疑血口喷人之嫌,我疑你也是情理之中。”翻脸无情的男人这时哪还有从前的半分温柔?
毛维也不耐烦再看姚氏这蠢妇表演,干脆利落地说道:“既然姚媵人与世子夫人都有嫌疑,那么还望郡王配合,不过下官虽奉太后懿旨察断此案,却不便将王府女眷带走盘问,只好先从嫌犯身边仆婢开始拘问。”
毛维既然愿意给这面子,义川当然领情。
只送这主审出去时,义川压低了声:“闹出这等丑闻,小王实感羞愧,还望毛相体恤切莫声张。”
毛维极好说话:“这是当然,太后也是这般认为,否则也不会让下官前来审问,郡王放心,下官必定会察明真相,不会让无辜蒙冤。”
这便是暗示“真凶”必定是义川郡王怀疑的姚氏了。
“毛相大义,小王必当重谢。”义川松了口气,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当即立断已经露出了早藏异心的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