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伤其实也没有多疼,但是就像是夏夜钻进蚊帐里的蚊子一样,在人最困顿的时候呜呜地响,哪怕没有咬到你,但是单听这个声音就已经足够让人烦躁了。陈午生身上的伤就是这样,哪怕不是疼得难以忍受,但是就是挥之不去,如影随形,扰得陈午生不得安宁。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陈午生还是没有睡意,把这些天的种种都捋了一遍,可是却越想越烦躁。自己当初选择留在帝都,也不是一点儿野心都没有的。在学校上学的时候,他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因为他从小就知道,要想走出去,只有读书这一条路,或许这就是寒门子弟的悲哀。当他真的凭借傲人的成绩走出山村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外面的世界和他以前的认知不一样,就拿学校的同学来说,大多数非富即贵,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着毕业以后回家继承公司,或者家里送出国镀金。那个时候的陈午生内心是羡慕的,他没有那么好的条件,但是他却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为自己的孩子创造那样的条件,让他的孩子将来可以有更多的选择。所以陈午生在大学里也是拼命三郎,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不放过任何的机会,那个时候虽然很累,但是他很充实,很满足。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也变成了那个时候他眼中的“富二代”,现在也有一个公司等着他继承了,还是行业内的翘楚,而且沈都欧说了,等连斯回来就会商量让他公开身份的事,这一切似乎都来得太容易了,他变得不认识自己了。现在的自己,似乎有点迷路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想要在大城市有一番大作为的陈午生去了哪里呢?
就在陈午生想得出神的时候,沈都欧推门进来了。本来以为这小子肯定累得沾着枕头就睡着了的,没想到陈午生床头的水晶灯还开着,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沈都欧进来,似乎染上了一层惧色。
“怎么了?疼得厉害?”沈都欧大步走上前去,坐在陈午生大得几乎占据了房间一半空间的床上。陈午生本就是面朝门口侧卧着,沈都欧进来正好看到他睁着眼睛思考人生。
陈午生有点囧,毕竟刚刚才挨了那么没脸的罚,这会儿就看到沈都欧,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的。
将带过来的药膏细细地涂在陈午生肿胀的手上,边涂边道,“等会儿自己给屁股上点儿药。”本就是念着陈午生脸皮薄,怕自己给他上药他难堪,没想到陈午生直接道,“哥给我涂,谁打的伤谁涂。”
陈午生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反正都是大老爷们儿,再说了,刚刚还光屁股被他那么没脸的罚,这会儿也没什么害羞的了,自己上药多不方便啊。沈都欧将手上的药给他涂好以后,才道,“你倒是会省事,没脸没皮的。”
嘶嘶哈哈地把底裤褪了,将自己的猴屁股对准沈都欧,“什么呀,我这叫会享受生活,你给我涂匀点儿啊,好得快。”
沈都欧,“……”
等到把药都涂好以后,沈都欧看陈午生丝毫没有睡意,提议道,“要不要聊聊?”
陈午生看了沈都欧一眼,“可以啊,不过我不想起来了,我躺着,你要是不想坐着就上来一起躺着聊,不然就坐着也行。”沈都欧真是被这小子折腾得没话可说了,一点儿不记仇的性子让人想不疼他都难。沈都欧当然不会躺上去,就这么坐在陈午生床边。
“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可以和我说说吗?我之前说过的话依旧作数的。”沈都欧率先开口。
这个问题之前沈都欧就已经问过了,当时陈午生说他没什么远大理想,陈午生不得不说那个时候他说谎了,他不是那种会整天把目标把理想喊在嘴边的人。当沈都欧问他的时候,他下意识说谎了,因为他总不能说他的理想就是让他的孩子将来可以成为“富二代”吧?尤其是那个时候他不信任沈都欧,他不想告诉沈都欧这些只存在于他内心的秘密,可是现在,沈都欧又问了。
陈午生看着沈都欧深邃悠远的眼睛,想到这些天以来沈都欧对他的种种,无一不是用尽心思,单就房间的布置来看,就费了不少心思,作为哥哥,沈都欧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委屈他。在工作上,虽然对他要求很严格,但是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批评他,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很耐心地指导他,陈午生心里也清楚,如果他不是弟弟,沈都欧为什么要花心思在一个职场菜鸟身上。正是因为初入职场学到的东西很重要,甚至奠定了以后自己在行业的位置,沈都欧才会费尽心思把他带在身边的吧,哪怕堂堂一个总经理,亲自带管培生不合规矩,他还是这么做了,只因为他是弟弟。
想到这些,陈午生决定这一次敞开心扉,对半路冒出来的哥哥坦诚相待。陈午生习惯性地抿了抿嘴唇,低低的声音才慢慢传来,“我在读大学的时候,班里好多有钱人,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以后我的孩子一定也要让他这么有钱……”说完这一句,陈午生就停了下来,本来以为沈都欧会嘲笑他的,但是没有,沈都欧听得很认真,没有一点儿瞧不起他的意思,于是陈午生继续道,“我经常兼职,可是我一个月拼死拼活赚来的钱还不够室友买一双鞋的,我也不是嫉妒他们,我就是……”
这是陈午生第一次向一个人说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