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佳听了江铭帆的话以后,心里像是打翻了腌菜坛子,以为会是酸酸的味道,可没想到里面装的是黄连,全是苦味儿。
唐西言放在古代,也称得上是不世出的奇女子了,三岁识字,五岁成文,小小年纪在商场上已然小有成就。不过是家族的桎梏让她被缚于方寸之间,空有满腹才华,却只能被埋没于现实。
对于王佳,唐西言没有感情,他不过是她为了向唐家,孟家宣战的工具而已。孟庭要弄死王佳的时候她未曾动过一丝恻隐之心,这孩子于她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于王佳而言,唐西言却是他过去二十多年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他努力,他拼命,他让自己披上满身光环,他堕落,他打架闹事惹是生非,无一不是为了让唐西言多看他一眼,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从来不知道唐西言心里在想些什么,王佳许多年以来都只是做着他以为正确的事,希望有一天他的母亲也可以在他回家以后给他留了一碗热饭,一口热汤。只是,当希望一次次磨灭的时候,王佳心里开始有点儿不知道方向,开始有一点点痛。然后,对于自我的厌弃就像是决了堤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少年时的自卑被江铭帆的一句话唤醒,王佳彻底崩溃了,凭什么每个人都可以说他?你们以为你们都是谁?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陪在我身边,在我一切都步入正轨的时候又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你们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孟家少爷,抑或是王家弘吗?不,我是王佳,偏执自我但是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我的王佳。
“哼,蝇营狗苟?连长,不,江总可真是看得起我,我不过是连最卑微最低等的蛆虫都不如的东西,蝇营狗苟?心机诡算?为了活得更好,这些又算的了什么?”王佳站起身来梗着脖子冲江铭帆道,声音不算大,但是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极强的低气压,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干裂破皮的嘴里飘出来,“正大光明?江总看错人了,王佳从来不是那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才是王佳要做的事。这几天打扰江总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如果要开除我,麻烦江总让人事部通知我。”
说完这几句话像是耗干了王佳所有的精力,转身朝门口走去,极力忘记身后一跳一跳的疼,强撑着往前走,却不知道自己单薄的背影看起来就像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中被风干的稻草人,轻轻一碰就要倒下去。
“咣当……”江铭帆把板子掷在书桌上,突兀的声音划破两人苦苦维系的短暂平和,“你在和我赌气。”
“我并不敢。”定住脚步用干哑的嗓音回道,不算恭敬,但也不算理直气壮。
江铭帆鼻子里发出一个鼻音,类似于不屑的那种,“不敢?如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没有接话茬,王佳抬腿准备继续往前走,江铭帆却直接按了遥控器关上了书房的门。
王佳看着书房质地极好的木门缓缓合上,反倒松了一口气,今日负气说出那样的话,江铭帆若就这么放他走,那和六年前又有什么区别呢?或者有,六年前是江铭帆被迫放弃他,今日是江铭帆主动的,不过说到底,都是被舍弃的命运,又似乎没有什么不一样。
“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江铭帆舒展地把长腿伸在桌子下,让自己放松一下。
王佳只是站在原地,背着江铭帆道,“我怎么敢?向来是您对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又什么时候可以僭越呢?”如今最聪明的办法是请了家法跪在江铭帆面前认错,求他宽宥一次,而不是这样拱火,可是王佳心里有一个坎儿一直越不过去,为什么当日自己那么求他,说自己会努力,会好好学,会成为他最优秀的战士,做不好任打任罚,只求他可以留下他,可是没有,江铭帆只是直直地站着,用着最标准的军姿,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个时候王佳就知道,自己被舍弃了,不过三天而已,往长了说,也不过三个月而已,自己就妄想他能帮自己,简直异想天开。
江铭帆放在桌上的手有一瞬间的抖动,连脸色都在那一瞬间变得不自然,但是很快又平静下来,这一切背对着江铭帆的王佳自然不能知道。
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哪怕知道,王佳今日闹这一出,就是要求得一个解释,江铭帆咬了咬牙,说出口的话终归还是违心的,“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做这些无聊可笑得让自己难堪的事。”
紧紧攥着拳头回转身朝江铭帆走去,拿起书桌上的板子,跪在书桌前一米处,将板子高高举起,几个字在嘴里团了半天,才像是被人用鞭子赶着似的说出来,“王佳无理了,请您责罚。”
“是王家弘,不是王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江铭帆兀自忙着自己的事,王佳顿了一下,然后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王家弘无理了,请您责罚”,声音时大时小。
高举的双手颤抖不已,姿势也走形得一塌糊涂,眼前的事物好像都变得有些模糊了。江铭帆状似忙着其他事,其实每一秒钟都在听着王佳的呼吸声,他不是暴君,他会在最大限度的痛苦内给王佳教训,但是他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