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儿。”
男人的声音在后方平静的响起,易擎及时收住了声,打嗝儿似的转过头去,睁着红红的眼睛看向了易凤知,然后迈开两条小短腿就往高山般的父亲身上扑。易凤知将他一把搂住了,抱在怀中,抬头看了看心游天外的苏怀静,也有些惊奇,便温声问道:“静姑娘,你怎么了?”
“易先生……”
苏怀静晃神回来,他瞧了瞧易凤知,又看了看对方怀里哭得眼睛跟鼻头红红的易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摇摇头,语气有几分微妙:“我……在想一些事情。”
一些事情?想到连贯来最在乎的擎儿都能忘怀?
易凤知对这个女人并非没有警戒,然而三年过去了,这个神秘的女人除了一心一意的照顾易擎以外,再没有别的想法,她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的,也不与魔世有任何交际,生活单纯的真如她自己所言,只为易擎而来。
会是它吗?
易凤知很清楚,许多先天的法宝在机缘巧合之下都会诞生灵识,庞大的神魂,神秘的出现,这样奇特的忠诚,还有立下血誓的毫不犹豫,都让他有些怀疑是否是护魂灯的灯灵诞生之后无法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却随着契约的牵绊,停滞了在与他血脉相连的易擎身边。
倘若如此,多少也可以解释为何静姑娘能够穿透魔世的层层戒备而不惊动任何守卫,为何知晓擎儿的名字,为何待擎儿这般的一心一意……
但是,她是吗?
在得不到证实之前,猜测永远只是猜测,易凤知也不会轻易的放下戒备。
“事情?方便告知吗?”易凤知向来直来直往,说出口的话也是这般坦荡,直接到叫苏怀静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苏怀静慢慢站起身来,轻轻道,“我在担心易擎,他还这么小,却要经受父母分离,我想他一定不会开心,可是倘若再在魔世待下去,他难免要恨他的母亲。”
易擎还听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在两人脸上跑来跑去,易凤知却僵硬了,苏怀静稍稍侧过身,柔声道:“你很怕擎儿会知道你的过往,可是倘若再这样下去,擎儿岂不是更痛苦。”
早在当初易擎还在易宣体内的时候,苏怀静就模模糊糊的大概了解过易凤知这个人物,后来与易擎双修时,在他记忆深处也看到过些许。那时候苏怀静尚还觉得易凤知是个极为隐忍沉默的圣母,也许还掺了点痴情跟一个不知道如何去爱儿子的父亲形象,是个典型的万人迷。
可是真正与易凤知相处过数年之后,他才真正意识到了姒明月为何说这世上无人能够取代易凤知。
这根本不是个圣母白莲万人迷,这是个高寒孤傲的杀神。
人家常说:天边月,山巅雪,可望不可及。姒明月却成功融化了这一捧冰雪,只可惜的是,她虽然做到了,但却很快就厌倦了,易凤知的笑靥也再没有为她绽放过。
易凤知的特殊让苏怀静下意识搜寻了一些资料,他便大概的了解过这个男人,对方如今已有三百余岁,在七十岁时结成元婴,是易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剑道天才,常年孤身一人在外行走,性情乖张孤僻,是个武痴,嗜战无比,所以人赠外号剑疯。
后来易凤知结识了器宗宗师笑老的徒弟巫溪,那时巫溪与笑老已经闹得十分不愉快,不愉快的主要原因就是在人形傀儡上。而巫溪与易凤知却是一拍即合,两人竟十分投缘,在当时风头一时无二,并称玄心双杰。
但更详细的事就没有多说了,巫溪因何而死,易凤知为何突然嫁给姒明月,都是密辛。
其实纸头上得来的资料消息,纵然说得多么豪情万丈,苏怀静也还是没能感觉到易凤知的本事。真正叫他受到震撼的,是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情,易擎年幼的很,话讲快了或是复杂了都并不太懂,可前几日巧合的很,有几个小魔背后讲人坏话,提到易擎不受姒明月的宠爱,还偏巧被听见了。
易擎性子倔的很,他虽然不太清楚姒明月是什么存在,可却听见了那几个小魔说他没有母亲疼,当时就怒气冲冲的想跟人动起手来——这点倒是很有意思,他的脾气好像贯来就没怎么好过。
那几个小魔仗着他年幼,身旁又没大人在,便想借机欺负欺负他,苏怀静及时赶到,他还没来得及开腔,易凤知也到了。男人也没说什么话,只是轻轻柔柔的抱起易擎,准备带他回去,极平静的看了一眼那护主的护卫,易擎不太清楚,可苏怀静看得明明白白,那护卫已被吓破了胆子,脸色铁青,气息倏然断了。
易擎回去哭闹了好几日,他说话不太清楚,咕噜噜的囫囵着,苏怀静知道他是觉得易凤知不为他出头,什么话都不说,不像是戏文里头那些人物那般的威风八面,可是苏怀静看着易凤知平静的面孔,总免不了想起那被一眼吓死的护卫。
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具有威胁,更威风八面的出头了。
然而易凤知到底是怎么样的恶名,竟连桀骜的魔都感到骇然。
这件事说来像是有些荒诞可笑,然而真正经历过的苏怀静却是怎么也笑不出声来,他捏了捏易擎的小脸,心中微沉。
正是因为意识到了易凤知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