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重重复重重,深宫高墙迭起,青灰色的狭长宫道让人不由得变得心情沉闷,走在其中愈发的谨慎小心。
除了低头而行的宫女之外,此刻背着一个药箱跟在小太监疾步而行的陈知席面色有些惶惶,猜测着今日被召见究竟所为何事?
只因昨日他刚例诊过,今日也非他当值。
还未等他想的明白,金碧辉煌的俪昭宫就已在眼前。
“陈太医,里面请,娘娘已等候多时。”一个尖细的声音从殿外站着的白面太监口中传出。
“有劳公公。”
俪昭宫里的这位主子,这些年恩宠不断,哪怕对着守门的小太监,陈知席也没敢怠慢,悄悄的递上一块银裸子。
小太监习以为常,眼也不抬,只是反手将银裸子掩于袖下,侧身让道,同时口中喊道:“陈太医到。”
殿内的宫女如鱼而出,陈知席紧接着入内。
入眼的俪昭宫殿内摆设均是华美富丽,新进贡的番邦羊绒地毯铺满整个内殿,脚踩其上,悄然无声,软绵绵很是舒适。
周遭各种各样的新奇物件多不胜数,就连民间难得一窥的南海珍珠,都被成串成串的挂在梁上成了珠帘。
陈知席已不是第一次来这俪昭宫了,可每次都要费足了劲才能稳住心神。
这俪贵妃,当真是盛宠不倦,私底下早传她是后宫的无冕之主。
掀过珠帘,大殿的尽头是一张很是宽敞的流苏大床,虚掩着纱幔,一个宫女跪在床边,小心的捶着床上那人的腿。
床上隐约透出一个女子的身段,婀娜多姿……
陈知席只是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跪下行礼:“臣,太医院陈知席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俪贵妃微微收了腿,那宫女便立即行礼退下。
“起来吧。”
俪贵妃懒懒的道,声音带着一丝困意和慵懒。
陈知席起身,道:“娘娘可是哪里不舒服,臣为您诊脉。”
“嗯。”
俪贵妃应了一声,道:“上前来。”
陈知席依言上前,坐在一旁早就准备好的矮凳上,从医药箱中取出脉枕置于床沿,道:“娘娘,请。”
一双玉手从床幔里伸出,搭在脉枕上。
陈知席轻置一块丝帕,才去号脉。
不过片刻,陈知席就收回手,道:“娘娘放心,贵体安康。”
“哦?是么?”俪贵妃收回手的同时轻声道:“这人是无恙,可这心里总是不舒坦,陈太医可知该如何诊治?”
陈知席微抬头,透过床幔隐约可见里面的女子也正望着他,忙又低下了脑袋:“贵妃娘娘,许是这宫中沉闷,不若趁着这天朗气清,多出去走走。”
“你觉得本宫是无病呻吟?”俪贵妃温声说着,却让陈知席连忙从矮几上跪下,俯首:“臣不敢!”
床里的俪贵妃坐了起来,幽幽道:“陈太医,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
“多谢娘娘抬举。臣愧不敢当。”陈知席扣首。
“我让你起来!”俪贵妃突然拔高声音。
“是!”陈知席站了起来,却也不敢再坐在一边的矮几上。
俪贵妃沉默片刻,才道:“皇儿如今大了,也不再似从前听话……”
好似只是自言自语,俪贵妃将这段时日在深宫中的琐事缓缓道来,也不管陈知席有没有在听。
直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娘娘,您该用膳了。”
俪贵妃才收了话,问道:“让你办的事情做的如何?”
陈知席立即道:“回娘娘,人已经死了。”
“好,本宫早就对他说过,这天底下只要是本宫想做的,就没有做不成的,可他偏不信。”俪贵妃说着笑出了声。
“娘娘放心,只要他不回京城,就永远也不会查到真相。”陈知席的眼里晦暗不明。
“本宫要他回了京城也无济于事!”俪贵妃恨声道。
“是!娘娘。”陈知席低头应下。
“退下吧。”俪贵妃摆手。
“是。”
陈知席行礼,步步后退,刚要转身就听俪贵妃道:“本宫记得你的女儿叫谚姚?”
陈知席呼吸一窒,道:“劳娘娘记挂,小女谚姚。”
“本宫记得她的年岁也快及笄了。”
“正是,下月初便到了及笄。”陈知席心中忐忑,他怎么也想不到今日竟是为了他女儿的事。
“你也知这三年选秀已至,你的女儿何去何从,你可有打算?”俪贵妃淡淡道。
陈知席已是心鼓如雷,道:“但凭娘娘吩咐。”
俪贵妃淡笑:“陈太医不必慌张,就算你愿让她入宫伺候圣上,本宫也是不愿。”
陈知席是真松了一口气。
天楚皇帝虽说圣明有加,可说到底早已过不惑之年。没有哪个父亲愿意让女儿嫁给比他这个做父亲还要大的男人。
哪怕这人是皇帝。
再则,皇上对柳皇后念念不忘,以至于柳皇后故去这么多年,这后位依旧空置。
如此一来,这后宫之中的争斗也更是暗潮汹涌,他女儿自小任性,若入了宫,哪里能是这些女人的对手。恐怕一入宫便没了活路。
“琰儿如今大了,也该纳妃了,本宫答应你,只要你办事得力。这侧妃之位早晚是谚姚的。”俪贵妃缓缓道。
闻言,陈知席再次跪地:“多谢娘娘。”面对着羊绒地毯的脸上似喜似悲。
“琰儿已经去了江南,便让谚姚也跟着去。这感情总是要从小培养的,说不定日后这正妃之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