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北风的电话响了,本以为是九万让他过来替换,一看却是黑石打来的。
黑石问黑羽的情况怎么样,北风没答,直接抛出自己的疑惑——“犬牙是谁?”
黑石沉默了一下,低声说,“一个老兵。”
“犬牙和黑羽什么关系?”北风又问。
“没什么关系,认识而已,”黑石清了清嗓子,换了个更偏僻的地方,“岛上认识,一路跟他走到狼国。”
“为什么你之前不把这个情况和我们说?”北风咄咄逼人,“黑羽发问,我们立即穿帮。你不明白这一点吗?”
黑石不说话了。听得电话机那头有哒哒的声音,似乎是在拨弄打火机。
过了好一会,黑石才搪塞,“那不重要,所以我没提。你们随便找个借口就糊弄过去了,我——”
“他醒来势必会问这个人的消息,如果一路陪他走上来的人都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北风冷冷地打断了他,也从座位上站起来,那边点烟的声音让他自己也犯了烟瘾,但走了两步还是绕回了病房前。
昨天晚上他好说歹说让黑羽躺回床上,但他能从这个人眼里看出深深的不信任和惶恐。
他也责备了九万,如果九万不把枪拔出来,他们还有继续说谎并圆谎的可能。但拿枪指着黑羽,无异于亮出了敌对的身份。
当然,让北风有些控制不住脾气的,还有黑石的那一句“不重要”。
白板的过世让北风憋着一口气,他确实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口,而黑石赶巧不巧,就成了靶子。
他深吸两口气,努力地收回自己的失态,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怎么缓和气氛,干脆把电话挂断。
北风站在病房门前,朝前走了两步,透过小小的玻璃窗看里面。
此刻黑羽正蜷缩着身子,背对门口侧躺。他的管子已经从身上拔掉了,病号服上的竖条纹让他显得更加瘦削。
北风咬了咬牙关。
也许九万是对的,黑石已经被蛇老板腐蚀得太严重了,他已经算不上是个军人。
电梯发出了“叮”的脆响,九万从走廊的尽头靠近。
北风扭头朝九万看去,只见他左手提着两个盒饭,朝北风扬了扬。
“他们呢,母子俩的买了吗?”北风一边接过盒饭,一边问道。
“买了。”九万把盒饭打开,闻到香味,胃突然就翻腾起来。
“情况怎么样?”北风盯着上面盖着的炒蛋,没开动,瞥了九万一眼。
九万掏出酒壶拧开,给北风递过去,“就那样吧。”
北风默默地点点头,他不爱喝酒,但大概是没地方抽烟,于是他还是接过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
第120章
那一天黑石握着突然挂断的电话,差一点就有直接把它砸烂的冲动。
他过得很憋屈,非常憋屈。他当下内心十分痛苦,但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他理所当承受的。
蛇老板的命令,黑羽的执着,北风和九万的瞧不起,还有那个十分碍眼的犬牙的存在——这一切就像不停朝他压来的手,将他越压越小,越来越透不过气。
他确实算不上一个忠诚的人,但他对老蛇从未有过反水之心。
他非常清楚对方身边的人不把他放在眼里,但蛇老板也不停地安慰——我喜欢你就行了,我说了算。
是的,老蛇说了算,什么都是老蛇说了算。
可是除此之外他能做什么,去死吗?
他现在就站在露台上,看着下方如火柴盒一样整齐停放的汽车。
他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突然之间警报迭起,人们赶来看到摔碎的头骨和车顶巨大的凹陷?还是只有人听到巨响,却没反应过来是有人自杀?
他记得去年夏天一个办公室副主任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那是外联的办公室,按理说副主任是一个比较清闲的职业,下边有小职员跑腿,上头出事了也有正主任顶着,油水不算少,假日倒挺多。但那天不知怎么的,他就从这里跳下去了,就在黑石站着的位置。
后来有人说他上露台之前被司令找去谈过话,也有人说司令就是在露台和他谈的话。谈完之后他抽了半盒烟,没把问题想明白,干脆跳了拉倒。
他的妻子跑来办公楼闹了一个星期,最后被行风办的人拉走了。接着她又集中在行风办闹了一星期,之后不知道达成了什么条件,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到底没再来过。
所以那个外联副主任到底为什么跳,谁也不知道。当然,即便知道了,或许也就是两句惋惜悼念的话——“顶顶就能过去的坎,但他终究没毅力顶过去。”
别人的灾难总是别人的,无人能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如果黑石跳了,他们大概会说“失宠了难受”或者“到底没逃过追责”再多说两句,或许是“狮国的人就是狮国的人,再洗底裤也是脏的”——想到这些议论,黑石苦笑了一下。
明明是死后才会经历的事,可活着的人总喜欢想那么远。
黑石望着底下有一辆车发动了,它来回前进后退了几下,好歹从拥挤的火柴盒堆里找到出路,一踩油门,排气孔喷了一路淡淡的烟。
这
时有人在背后叫他的名字,那是他办公室的一个文员。
他急匆匆地推开露台的门,问队长为什么不接蛇老板的电话,蛇老板打了很多个,他说他后天晚上会过来。
黑石看了一眼手机,估摸着是刚刚想摔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