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和普通的流浪儿没有两样,把他拖上车子时,他的手脚浮肿得不成样子。
老家伙们说姑娘是个好姑娘,但在这样的年代里,好姑娘都没有好下场。
离开家乡的傍晚,犬牙再次从街道头走到街道尾。
夕阳远远地射过来,把正在修建的大楼和熙熙攘攘的人群照得温暖璀璨,他们好像从未经历过战乱一样,为自己的小生活充实并满足地忙碌。
那一刻犬牙似乎见到了一个和姑娘很像的背影,她穿着精心修剪的长裙,从一家小餐馆出来。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青年,看起来就像她已经长大的弟弟。而她的手边还牵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含着棒棒糖,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道一直和姑娘说些什么。
犬牙有一刹那想冲上去,但他快步走了几米,又停下了步伐。
他是害怕了,他怕走上前发现对方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人,而和他曾有约定的那一个早就死在应招的队伍里,经历过惨绝人寰的人生后,被拖车甩在某一个乱葬岗。
所以他宁可不去戳穿,只留想象。
他愿意相信对方还没有死,她只是已经结婚了,嫁了个比犬牙更有前途更有能力的人,现在弟弟也养大了,还有一个漂亮的娃娃。
犬牙已经不再是她的牵挂,而当她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辉光中时,犬牙也知道,她也不再是自己的牵挂。
犬牙就这样静静地盯着缩成一团的黑羽,他和那个小男孩一样,眉毛很浓,眼神机灵。
他们都有着又硬又直的头发,因营养跟不上而微微发黄。
他们的表情总是带有一点点的畏惧和惶恐,但遇到事情了却还是会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还有他们都跑得很快,犬牙总是追不上。
只不过一个大了太多岁,身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疤。一个永远停留在十二三岁的年纪,再也长不大。
犬牙就这么想着、看着,直到天空泛亮,号声吹起。
黑羽很快睁开了眼睛,发现犬牙正盯着他,赶紧抹了一把脸,搓搓眼睛,问——“怎么了?我……我起晚了吗?”
“没有。”犬牙摇摇头,翻身把被子掀开,率先离开了床。
第21章
犬牙和刀疤的关系也有了一点点的裂痕,刀疤自那天之后再没有跟犬牙主动说话,甚至看都不往他这边看一眼。
犬牙知道刀疤在赌气,不过他对此不怎么担心。他和刀疤闹矛盾也不是一两次了,反正过不了一星期,他俩该怎样还是怎样。
先前说过刀疤只能算半个朋友,所以不该以一个朋友的标准去要求他。
何况犬牙现在要盯紧黑羽,既然他没从对方嘴里问出东西,那就要自己去发现。
如果他找到黑羽与那些尸体有关的线索,他一定会举报黑羽。他绝对不会让黑羽把自己拖下水——是的,在那几天里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往后的好几日,都没有再出现新的尸体。所有人的话题围绕着尸体转了两圈,不多久又销声匿迹。
在这里的人大抵如此,他们见多了鲜血淋漓的场景,有时候子弹都未必能给他们以威慑。
之前因为管理员和囚徒发生冲突,管理员都把枪架起来了,几个不怕死的囚徒还是顶着枪口上。
他们就是一群狂暴之徒,乌合之众,其实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管理员和囚徒面临的危险性也差不离。
不过还好,自从那一次小小的暴乱结束后,三年来基本上就没再出过太大的骚动。
囚徒们要想从这里离开必须有船,而船上载满了全副武装的家伙。即便他们能把乱子闹出来,那船一开,他们还是困在孤岛上。
他们不是不能做小的船,只是做出的船能航行多远、彼岸又在什么方向、天气会如何对他们的小船肆虐——这些都是需要考虑的因素。
如此想来,蛇老板把一个类似于软禁所的监狱建在这里,也似乎有了他的道理。
这里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要被拉来了,基本上就别想跑出去。
所以犬牙不想犯错,当然若能立功减刑就更好了。
于是当黑羽真正行动的一天,犬牙及时地、敏锐地察觉到了。
那天晚上已经熄灯了,大概也过了午夜十二点。犬牙感觉床脚动了一下,睁开眼时黑羽竟然已经没了影。
犬牙赶紧翻身起来,他没走大门,反而从小露台出去。
他向下一看,不禁暗暗庆幸——黑羽没有走远,他才刚刚下到楼底,并在月光暗淡的黑夜里悄无声息地奔跑着。
犬牙不敢等,顺着排水管爬下,蹑手蹑脚地跟在黑羽身后的不远处。
他以为黑羽应该去警卫间,里面是管理员的宿舍以及军火库。上一回暴乱发生的时候,最先被占领的就是那里。但岂料黑羽绕了个弯,竟从警卫间转过去了,反而直奔工地。
黑羽的行动快得可怕,犬牙跑得自己都有点喘,黑羽却一点减慢和疲倦的意思都没有。等到他到达工地的时候,便朝坑洞里看了一圈,像在找什么东西,然后又从边缘绕开,往小岛的海岸跑去。
晚上工地是没有人看守的,毕竟工地里除了一堆脚手架和废料外什么都没有,巡逻集中的地方只有三处,一是囚徒宿舍周围,一是警卫间,还有一处就是唯一的街道。
他们两个人都避过了上述三处的巡逻,而黑羽却还继续向前,跑到海岸边的一个林子里,迅速地钻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