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儿身体一颤,对于吕布安慰的拥抱,她并不抗拒,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不过处于伤心欲绝状态的她却根本不愿多想了。
她柔弱无骨的玉臂反向搂紧了吕布的腰,她要接着哭,大哭特哭,但她希望,是在她最爱的人怀里。
她紧紧抱紧吕布,如同抱住了整个世界。
“爹爹已经不在了,我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你会带我远走高飞吗?”张宁儿心中低声昵喃。
等到张宁儿哭累了,哭停了,吕布却又欲言又止起来。这若让熟悉吕布果断性格的人看到,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是,吕布真的犹豫了。
“梦郎,你想说什么?总之,不要离开我!”张宁儿弱弱着道,尚未干涸的泪光又有聚雨的趋势。
“没事,算了!”吕布摇头道。
“不要委屈自己,我不许你因为我的事去委屈自己。你说吧!我想听,也愿听你说!”张宁儿展现了她蕙质兰心的一面,柔声道。
“好!你,你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父亲的遗体!我的意思,趁早将你父亲的后事处理了。不然时间长了,你父亲的遗体会渐渐风化……”
吕布不知道为何死去多日的张角尸身还没腐烂发臭,想必是荆盟抑或离阁采取了某种保存尸体的特殊手段,但他并不知道这种手段能持续多久,更不可能延续这种手段。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要提醒张宁儿一番。
“爹爹,嗯,我要去看看他!”张宁儿幽幽道。
…………
一间幽闭的柴房中,光线昏暗的如同鬼域。
门开了,红色的赤霞浸染而来。
“爹!”张宁儿面色惨白,死死的看着尸首分离的张角。
她很害怕,也很想呕吐,但是她都强忍了下来,这是她爹爹啊,即使他死后很恐怖,即使他的尸体被分割了,但她怎么能容忍自己去恶心?她,绝不允许!
“我决定了,我要用针线一针一线的将父亲破碎的身体缝起来,我要让爹爹即便到了黄泉,见了娘亲,也是当年帅气,英俊,威武的他!”张宁儿握紧拳头,神色间满是坚定。
“不必了,没有这个必要。火葬吧!然后把骨灰洒入山川四海,或许,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吕布面无表情的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是因为爹爹当初要杀你,你还怨恨着他!可是,可是爹爹已经去了啊!人死如灯灭,即使有再大的仇怨也该消散了啊!”张宁儿简直是惊呆了,难以置信的道。
“火葬,必须火葬!而且张角的头颅,我必须献给朝廷。我需要它证明我的清白。我知道你或许不愿意相信这个现实,但是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吕布的神情已经完全的冷漠了下来。
就好像曾经将张宁儿搂入怀中的人根本不是他,从来都不是他!
“你是谁?你是谁?你不是我的梦郎,我的梦郎不会那么狠心。你说,你到底是谁?你把我的梦郎变哪去了?你说啊!”张宁儿快被气懵了,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吕布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忍,但他还是决定硬起心肠。难道要让他亲口告诉眼前这个心灵纯净的少女。张角永远都不可能入土为安,他不论葬在哪里,都会有无穷无尽的贪图功勋,贪图名利的人找寻到他的埋葬地。将他的尸骨挖出,用鞭子抽,用脚踩,用唾沫唾弃,恨不能用刀子将张角的尸体割成片片碎片,只为向那高坐在王座上的人谄媚邀功?
不告诉她,她或许只会恨自己一个,而整个世界的人,在她眼中,依旧善良。但告诉了她,她或许就会不相信整个世界,不相信整个世界的所有人!
“我需要张角的头颅向圣上邀功,或许圣上一高兴,会赏赐我一个侯位。光宗耀祖,恩泽后世,这笔买卖,很划算,不是嘛?”吕布冷冷的笑,又给张宁儿下了一剂重药。
几乎在一瞬间,张宁儿眼中的世界又一次塌陷了,她感觉到受到了背叛,而且是最信任之人的背叛。
“爹爹,是不是你亲手杀的?现在又来他唯一的女儿面前炫耀你的战绩是不是?”一直以来,张宁儿都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她不敢去问,她害怕听到这个答案。
但是她终究是问了,她心中的伤,已不堪重负。
“你心中怎么想,就算是答案吧!”吕布懒懒的答道。
张宁儿无力的瘫坐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筋疲力竭的她回到了她的小屋。她怔怔的出神,眼中没有了焦距。
夜渐渐的深了。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明亮而多姿。
窗台上的昙花悄然间绽放,起初是洁白的花瓣,而后展露出纯白的花蕊。如同一个在月下轻舞的美人,花开了,美不胜收!
张宁儿注意到了盛开的昙花,她神色怔怔,一言不发。她想起了赠她花的婆婆对她说过的话:在昙香村,有一个千古遗留下来的习俗。每一个将要出嫁的姑娘都要养一株本命昙花,等到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就让他将盛放的昙花插在你的头发上,你就会获得一生的幸福。
你就会获得一生的幸福,你就会获得一生的幸福?
张宁儿轻嗅着昙花的淡香,脑海中想象着她收获幸福的那最美丽的一刻。
而后,她手捧着昙花,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