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裴蕴既能探听出如此机密的消息,他就没能打探出关自在在长安城中现居于何处,以何面目、身份示人来吗?”杨广暗暗惊讶于朝廷安插于南陈宫中的卧底裴蕴能将“雁巢”中几位首脑人物的姓名、来历打探得如此明白,不禁困惑地问杨勇道。
杨勇一脸苦笑地摇了摇头:“裴蕴之所以有机会打探出萧无垢和萧如水两人的出身、来历,最主要的起因还在于南陈宣帝驾崩之初,南陈宫中发生的那场宫变,自‘雁巢’组建以来就主掌其事的南陈太子陈叔宝意外地被其同胞兄弟始兴王陈叔陵砍成重伤,不能理政,遂将包括执掌‘雁巢’在内的朝中大权尽行暂时托付给了他的另一位同胞兄弟——南陈长沙王陈叔坚代掌,裴蕴身为直阁将军,于陈叔宝向陈叔坚交待朝务之时,恰巧在宫中当值,偷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所以才获知了‘雁巢’的一些秘密。据裴蕴暗中传回的消息,当时陈叔宝不知为何,唯独没有将‘雁巢’副首领关自在的有关情况交待给陈叔坚,所以,除了陈叔宝本人外,即便在南陈朝中、宫中,也没有一人确切地知道关自在的真正面目。”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根据三年前萧无垢在长安天牢述的情况,他是于南陈宣帝贺崩,南陈宫中发生宫变后不久,接到关自在的手令,在匆忙返回南陈帝都建康的途中,因意外地暴露了身份、形踪,被当时任东都留守长史的清河郡公杨素会同李渊一道擒获的。据此可做出推断,关自在在得知南陈宫变的消息后,急于同南陈朝廷取得联络,听候陈叔宝下达给他的后续行动指令,而由于萧无垢的意外被捉,很可能使得关自在没能如愿,及时和陈叔宝取得上联络。正是基于这种推断,自那以后,每逢南陈派使节来长安,我都会安排人手,对南陈使节在长安的一举一动严密监视,想趁关自在主动联络南陈使节的机会,一举将其捉拿归案。可是,三年里,南陈陆陆续续向长安派来过不下二三十回使节,却没发现关自在同其中的任何一位使节主动取得过联络,所以,我怀疑,在萧无垢被捉后不久,关自在极有可能已通过别的秘密渠道和远在建康的陈叔宝联系上了。由于陈叔宝继位以来,主动向我大隋示好,恢复了南北正常来往,他很可能暗中下令关自在率领‘雁巢’中人深藏不出,潜伏伺机,如此一来,也迫使朝廷清查关自在陷入了停滞。”
杨广仔细听罢杨勇向他介绍的这几年来朝廷清查关自在的进展情况,在心里反复将杨勇的话推敲、琢磨了多时,才开口说道:“陈叔宝在自身受重伤之际,犹不肯向陈叔坚交待出关自在的真正面目,由此可见,在陈叔宝心目中,必是对关自在寄予了厚望,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决不向他人揭示出关自在的真正面目来。依我猜测,关自在在出任‘雁巢’副首领,被派来江北前,在南陈朝中必是位有头有脸,具有相当身份、地位,且颇受陈顼、陈叔宝父子信赖之人,咱们能不能循着这样的思路密令裴蕴去查上一查,说不准会有意外的收获也未可知。大哥,你说呢?”
“你说的这些,我也曾考虑过,可是阿纵,你想过没有,要查遍南陈宣帝一朝江左衣冠之士,仅凭一人之力,又如何办得到?”杨勇不假思索地即否决了杨广的提议。
见杨广面有不虞之色,杨勇旋即笑着说道:“虽然这两年关自在一伙蛰伏不出,但前不久发生的汾河驿行刺摄图一事,据我判断,很可能出自‘雁巢’和关自在之手。阿纵,你欲在长安清查关自在,不妨首先循着这条线索仔细地查上一查,或许能够查出些端倪出来。”
其实,用不着杨勇提醒,早在汾河驿行刺事件发生的第二天一早,杨广就敏锐地意识到刺客很可能来自于南陈。因为,摄图作为突厥大可汗,他南下长安朝见大隋天子,最不愿意看到这一结果的正是与隋朝划江而治的南陈,而若摄图一旦在隋境遇刺身亡,势必造成隋朝和突厥反睦成仇,隋朝的北境烽火重燃,从中获利最大的也正是南陈。
但是,虽然据说那晚在汾河驿外参与行刺摄图的有上百号歹徒,可这伙人行动却异乎寻常地迅速,一经发现汾河驿中势头不对,立即抽身就逃,李诠带领的汾州府军和段达带领的晋王骠骑营竟是连一名歹徒都没能捉到。一场险些儿得手的刺杀行动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断了破案的线索。
此时听到大哥指点自己从汾河驿行刺事件着手清查关自在,杨广有苦难言,只得转移话题,问杨勇道:“大哥,你说,万善尼寺会不会是关自在在长安城中的一处秘密窝点呢?五年前,冼花儿、袖红这两名‘雁巢’中人藏身的那座石屋院中,有一条秘道通往万善尼寺外的小树林外,关自在,或是‘雁巢’中的其他人会不会通过这条秘道和石屋院的冼花儿、袖红取得联络呢?”
“阿纵,为兄劝你一句,在如今这个当口,你要查万善尼寺,最好先征得母后的允准再着手进行吧。”杨勇向杨广详细介绍罢这几年来清查关自在的进展情况,像是卸下了肩头的一副沉重包袱,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五年来,一直是屈突勇带着他麾下人马跟着我清查关自在,你在长安的这段日子,就还命他跟着你查案吧。”
从东宫告辞出来,杨广本想赶到弘圣宫,将今日前往万善尼寺劝说司马珞的情况告知长姐杨丽华,但因天色已晚,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