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哥杨勇相比,同样是被杨坚驱赶回并州的晋王杨广近两个月以来根本无暇理会其它的大小事情,因为他刚一回到并州,迎面就遇到了一件令他感到十分棘手的事情。
其实,杨广离开长安北上,直至抵达并州前,心中还对清查关自在一事念念不忘,尤其是当他才走到汾州境内时,就收到张须陀从长安给他传来的急报,称心意师太坚决拒绝陪同司马珞前往歧州,通过心严师太向皇后请求另派徒弟了尘随同司马珞到别处安置,并且皇后已答应了心意师太的这一请求。
前两年母后要晋升心意师太为长安新都内兴善尼寺的住持,她不肯离开万善尼寺,这回命她陪同司马珞离开长安,她又推三阻四,莫非这万善尼寺真的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令心意片刻不敢离开?杨广较在长安时更加深了对心意师太的怀疑,当即派人回复张须陀,就留他在长安城中继续负责监视心意,随时报知她的最新动向。
心中惦记着继续顺心意条线索清查关自在,杨广也顾不得沿途访察民情,带着骠骑营径直返回了并州。
王韶、李彻、张衡率领着河北道行台一干僚属将杨广接进晋阳宫正殿落了座,不待杨广开口发问,王韶即拱手向他禀报道:“王爷还朝这段时间,河北道治下诸州府出了一件怪事,下官等皆不敢擅自处置,都在盼望着王爷回来亲自处置哪。”
“突厥那边儿没什么异动吧?”杨广收摄心神,没有询问王韶究竟出了什么事,而是首先转向总领晋王府军事的李彻问道。
李彻跨步向前,抱拳禀道:“摄图部族受到铁勒阿拔所部重创,元气尚未恢复,自从摄图十几天前返回紫河镇后,除了不时派人前来催促朝廷出兵,助其攻灭西突厥阿波部族外,关外的形势十分平静。”
“这就好。”杨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向王韶问道,“王仆射方才所言之怪事,不知怎么个怪法呀?”
“遵照朝廷诏令,在诸州府间推行大索貌阅,核查、登记人丁数目,本是张尚书在主持其事,还是请张尚书向王爷详加禀报一二吧。”王韶转身目视张衡说道。
“建平,那你就说说吧。”
“禀王爷,正如王仆射所言,自从下官主持在河北道十九座州府间推行大索貌阅以来,,包括并州大兴国寺在内,诸州府的三四十座寺庙人气爆棚,主动要求剃度出家的男女百姓络绎不绝,据会琳大师提供的数目,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里,河北道治下就多出了约十三四万僧尼,并且直到如今,这个人数仍在不断增加。”张衡迈步出了班列,拱手向杨广禀报道。
在河北道治下诸州府重倡佛法,再建寺庙,借以收拢人心,本是杨广采纳安若溪的建言,大力推行实施的一项善政。直到杨广此次陪同摄图还朝之前,在会琳大师主持之下,河北道治下十九座州府不但已建造起了三四十座寺庙,而且各座寺庙中的香火尽皆十分旺盛,入寺修行的僧尼人数也在平稳增长,为此,杨广私心里还颇有几分得意,认为重倡佛法,再建寺庙是自己出镇并州以来在内政方面办成的效果最好的一件大事。
此时听到张衡禀报说,自己返回长安的两个多月里,各座寺庙就共计增加了约十三四万僧尼,杨广初时不甚相信,笑着打趣张衡道:“建平,你说错人数了吧。三四十座寺庙哪儿容得下十三四万僧尼,莫不是大多数的僧尼白天到寺中念经修行,晚上还各回各家不成?”
“王爷,大抵就是如此。”张衡出乎杨广意料地正色答道,“会琳大师在接到各地寺庙住持报来的寺中僧尼人数暴涨的情况后,及时告知了行台,经派人分赴诸州府查访后方知,这些骤然冒出来的新出家僧尼绝大多数都是受其主家差使,以入寺出家为名,行逃避核查、登记人丁之实。因这件事关涉僧俗两道,下官不敢擅断,所以才盼望着王爷返镇后禀明王爷,由王爷亲自处置。”
“你的意思是说,多达十三四万的新出家僧尼并不是诚心入寺修行,而是受其主家指使,躲到各地寺庙中逃避朝廷推行大索貌阅的?”杨广见张衡说得郑重,不像是报错了人数,不禁大惊失色地追问道。
“下官以为,这是河北诸州府的世家豪右不敢直接反对、对抗朝廷诏命,而采取的权宜之计。”张衡接着解说道,“指使家中奴仆尽皆入寺,登记为僧尼,既可逃避朝廷核查、登记人丁,以避免家中大量奴仆、客户脱籍,成为直接向朝廷缴纳赋税的平民,又能以寺庙太小,无法容留这许多僧尼住寺修行为由,实际上仍留这些奴仆、客户供主家差遣、役使,他们的这副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啊!”
“其他的人都散了吧,王仆射、齐安公、建平,你们三人现在就随我到大兴国寺走一趟,本王倒想亲眼看看寺中如今热闹成什么样了!”杨广拍案而起,朗声吩咐道。
在王韶、李彻、张衡三人的陪同下,杨广不顾鞍马劳顿,立马就赶赴大兴国寺一看究竟。结果却还是去迟了一步。
杨广等人还没拐入大兴国寺所在的街巷,远远地就听到街巷之中人声鼎沸、喧闹成了一片。杨广带着几分好奇,亲自来到巷口一瞧,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大兴国寺山门前的整条街巷之中已密密麻麻坐满了出家修行的僧尼,瞧人数不到一万,也有八千人之众。更令杨广感到啼笑皆非的是,这些挤坐在大兴国寺外街巷中的所谓僧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