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到了安若溪的激励,又或许是发自为国建功立业的本心,杨广毅然决定不再刻意回避矛盾,待大哥杨勇返回长安时,向他当面揭露东宫僚属大肆贪污枉法的实情。
即便是大哥参与了其中,多半也会另有缘故,否则以他一国储君的身份,为何还要唆使宫僚向前朝的贵妇们勒索敛财吧。若真是如此的话,正好也可给大哥一个辩白和改过的机会,反正说什么我也不会与他争夺皇位的。杨广心里这样想着。
“王爷,方才我已去找鱼府掾问过了,红绡是王爷田庄上的家生奴仆,出身没有问题,可以到王爷身边来侍奉。”瑟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寝殿,向他禀报道。
“啊,这样,自今晚起,我会挪到宫里去住,红绡暂时不必要她随我入宫,你一个人跟着我就行。还有,你去传鱼府掾来,我问问他萧萧出嫁的情形。”杨广的思绪被瑟瑟打断,随口吩咐道。
鱼赞夫妇作为娘家人的代表,今日一早便送萧萧到了杨素府上,由于杨广有命,一切婚仪从简,所以,杨素并没有派出大队人马前来迎亲,只由新郎官谢讽带着几名仆从将新娘迎进府中,到正堂上拜见了杨素和郑祁耶二人,连酒宴都没有摆,就随杨素启程返回了信州。
杨广听罢鱼赞的禀报,估计杨素多多少少猜出了自己急于嫁萧萧到他府中的真正用意,故而才草草办了婚事,带着萧萧一同返回信州去了。
这样也好,杨素既然猜到了萧萧可能是自己派到他府中的眼线,日后一旦她有危险,再找杨素求助也就顺理成章了。杨广相信,杨素虽然猜到了萧萧的眼线身份,但决然猜不出她监视的对象是他新收下的近卫虬髯客,依目前的情况,还是叫杨素保持着半梦半醒的状态,更有利于从张仲坚这条线索清查出他的同党,甚至是关自在。
打发走鱼赞,杨广步出寝殿,眼见夕阳西下,已到了黄昏时分,因惦记着今晚还约了郭衍一起在宫中捉鬼,杨广便命人传来率领骠骑营全体将士驻扎到自己府中的段达,连同刘方二人,向他们交待了严加看守府邸,谨防有人潜入府中,劫走庞勋等项差使,唤过瑟瑟,就欲动身入宫。
刘方见平日里与杨广形影不离的鲜于罗不见了人影,也欲保护杨广一同入宫,被杨广给拦下了。
“禁宫之内不允许成年男子随意出入,你跟着我去做什么?这两天你办差多有辛劳,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明日我还有差使要你去做咧。”杨广拦下刘方,只带着瑟瑟一名侍女出了晋王府,朝大兴宫走去。
主仆二人一走进大兴宫的正门,杨广立马就感觉到宫内加强了警戒。由于宫内住有上千名女眷,夜间禁军将士不便进入宫内站岗警戒,长秋监辖下的宦者们便成为了夜间在大兴宫内值守警戒的主要力量。
杨广带着瑟瑟从大兴宫的正门一路走至萧厄母子居住的兰芷宫,沿途就遇到了不下百名的宦者在宫内站岗值勤。
“王爷,这么多的公公们站在道路两边,这是要做什么呀?”瑟瑟平生以来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多的宦者,禁不住好奇地向杨广打听道。
“大兴宫里向来都是如此,到了夜晚,禁军将士不便进宫警戒,所以由这些宦者站岗放哨,巡夜值守。切记,你随我住在宫中,到了天黑,不是出宫随意走动,免得叫宦者们捉到了,关你进小黑屋里去住,我也救你不出。”杨广担心瑟瑟知道了宫中最近闹鬼的实情,心生恐惧,有意诳骗她道。
二人前后相跟着来到了兰芷宫,杨广一眼望见郭衍已早早地站在兰芷宫门外候着自己了,遂笑着上前和他打招呼道:“郭将军,日间本王和你约定的不是二更时分吗,怎么你来得这么早?”
郭衍抱拳答道:“末将知王爷白天要操劳公务,不宜睡得太迟,因此早到了些时候。”
“唔,难得你如此体恤本王,既然来了,不妨先随我进兰芷宫略坐上一坐,待天色完全黑下来,咱们再一道出发,如何?”杨广对郭衍登起好感,笑容可掬地请他入宫略事休息。
郭衍也不推辞,手按佩刀跟在杨广身后进了兰芷宫。
“王爷,方才你不是说大兴宫夜间不准禁军将士担任警戒吗?怎么他身上带着刀就进来了呢?”回头见郭衍知趣地走进了门旁的值房休息,瑟瑟忍不住轻声问杨广道。
“宫内的规矩,不该问的别问。”杨广冷冷地回了他一句,迈步率先走进了兰芷宫正殿。
兰芷宫正殿内,只有晋王妃萧厄带着侍女赤芍在等候着杨广,见杨广到了,萧厄忙起身主动向夫君解释道:“昭儿和简儿两个娃儿不到天黑就已经睡着了,王爷若是要逗两个娃儿玩,只怕要等到明天早起了。”
“简儿不是睡颠倒了吗,怎么今天睡得也这么早?”杨广走到居中坐下,转身示意萧厄也坐下,问她道。
“这不是因为......”萧厄话才开了头,陡然见杨广冲她直摇头,这才意识到随杨广进宫来住的侍女瑟瑟可能还不知道宫中闹鬼的事,便立即改口说道,“小孩子家,睡觉没个长性,可能和昭儿两个白天玩得累了吧,今儿早早地就睡了。瑟瑟,你日后就同赤芍、绿萝两个一同住吧,王爷有什么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的,她俩也好帮着你些。”
瑟瑟遵命,由赤芍带着,回宿房安顿去了。
“王爷今晚真的要和郭将军在宫中巡夜?恕妾身多句嘴,不如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