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经决定出镇外藩以避嫌疑,接下来,杨广自感又面临着一道难题:要到何方出镇呢?
如今西北有秦王杨俊镇守,河北有汉王杨谅镇守,西南益州有蜀王杨秀镇守,留给自己的就只有刚风平定的江南一地了。
杨广虽对江南宜人的气候、秀丽的景色颇为心仪,但也自知,自己最不宜请求出镇的就是江左、江南一带了。那样的话,不仅大哥会怀疑自己,即连父皇也会疑心自已有借出镇江南之机,欲图割据的不轨动机。
因此,尽管他已暗自决定采纳萧厄的建言,择机出镇外藩,可一时间还找不出一块可供他出镇的地界,只得暂在长安城中默默忍受着朝臣们对他的质疑。
在伐陈还朝,居留于长安的这段日子里,杨广除了每回晋王府(自他被封为太尉,晋王府实际上变成了下兵马大元帅府)处置各地报来的军务,朝夕到正阳宫向父皇母后请安问候,以及和妻儿团聚外,心头始终牵挂着一件事:焦二万里追凶,从地处辽东的高句丽一路追踪化名为高连升的“雁巢”大头领关自在南下,至今音讯皆无。
因伐陈前,杨广和张衡都对心意师太向朝廷倒戈投诚,揭发出高连升即是关自在产生过怀疑,故而在建康见到被俘获的南陈后主陈叔宝以后,杨广不止一次地向他询问过关于“雁巢”和关自在的事,想从陈叔宝口中印证心意对关自在的告发是否属实。
然而,每逢杨广向陈叔宝问起此事,陈叔宝不是三缄其口,就是顾左右而言它,搞得杨广大为光火,有两次险些当场和陈叔宝翻脸,斥责他不肯出关自在的真实身份、姓名,乃是欲谋恢复南陈皇朝,并非诚意向隋朝称臣。
陈叔宝吓得当场匍匐于地,汗如雨下,胆战心惊地向杨广辩称,自自己继位以来,就将执掌“雁巢”之事尽交给了皇弟陈叔坚,继而又交给了尚书令江总负责,已有八九年不曾过问“雁巢”中事了,加之在建康被俘之时脑子受了刺激,确实回想不起来杨广所问之事了。
对陈叔宝的这一辩称,据事后杨广和张衡等人商议,认为有一半可能是真的,然而如果陈叔宝连关自在是谁都想不起来的话,那自然是连三岁玩童都不相信的鬼话。
为了让陈叔宝如实出关自在的真实身份和姓名,杨广和张衡等人使出了各种办法,先后找来裴蕴等人和他对质,以证明关自在一直是由他亲自掌握并向其发号施令的,陈叔宝在裴蕴面前抵赖不过,才最终交待出关自在原是其父——南陈宣帝陈顼身边一位亲近的书童,真名叫青莲,但同时也辩,早在三年前自己就和他失去了联络,至今不知他是死是活。
杨广听他得与心意先前告发的一致,又将自己所知的高连升三年来的行踪和陈叔宝所相互比对、印证,认为陈叔宝所大体属实,只是对他所的关自在近三年来与他失去联系一事尚存有疑问。然而无论杨广就此事如何向陈叔宝查问原由,陈叔宝都坚持同一个法,不由得不使杨广认为他所是实,关自在自跟随自己到并州开设分号以后,就没和南陈再联络过。
可是,联想到伐陈之前“雁巢”种种的活动迹象,又使得杨广心中产生了一个莫大的疑问:难道在关自在亲自参与并指挥下,“雁巢”北挑突厥、南连后梁、派人潜至长安宫中扮鬼闹事、张仲坚在信州行刺杨素,这些行动都是脱离了南陈朝廷掌握,他们自主决定实施的,这也太有违常理了吧。
杨广心念一动,趁一次与陈叔宝闲话聊时,突然向他问起了心意师太。
“据王所知,十几年前顾氏之女顾盼儿可是江左数一数二的美女,宣帝曾有意将她许配给长城公(陈叔宝降隋后的封号),但不知后来为何又将她送到了长安,嫁给了北周明帝了呢?”
陈叔宝脸颊陡地一颤,随即赔笑答道:“我想王爷可能是搞错了吧。顾盼儿虽美,可论年岁大我足足有六七岁,先帝,不,先父又怎会将她许配给我呢?”
杨广原是从裴蕴口中得知陈叔宝与顾盼儿之间曾有过一段男女私情的,此时见陈叔宝竟矢口否认他和顾盼儿之间产生过男女私情,倒激起了他将此事查问明白的好奇心,觑着陈叔宝的脸色问道:“顾盼儿,如今法名唤做心意,现就住在王府中,长城公可愿见她一见?”
“我,我去见她做什么?”陈叔宝为掩饰内心的惶恐,伸手去端身旁几案上放着的一只茶碗喝茶,却不料手抖得厉害,将茶碗碰翻,茶水淋淋漓漓洒了一地。
杨广将陈叔宝的反应尽瞧在眼中,一边传唤侍女收拾几案,一边似笑非笑地向陈叔宝道:“王可听顾盼儿有一位比她有十几岁的妹妹,名叫顾姿儿,就在建康被攻占的前夕,长城公还招她进宫侍过寝。据,顾姿儿长得颇似顾盼儿,不知是否属实?”
陈叔宝心里暗骂裴蕴出卖自己,连除夕招顾姿儿入宫,与她私通的细琐之事也拿来向杨广邀功,但此时听杨广提及此事,自己又回避不得,只好腆着脸答道:“王爷只怕听信了馋言了吧。这顾姿儿本是萧摩诃新娶不久的夫人,我怎会招她入宫侍寝呢?”
“既然长城公不肯承认曾招顾姿儿入宫侍寝,自然也不知道这顾姿儿因何会和自长安前往建康投奔她的甥女了尘同时失踪了这件事喽?那么,长城公且到王府中去见见顾盼儿,又有何妨呢?”
“王爷有令,在下敢不从命?”陈叔宝似乎稳住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