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阳的童年终止于一个突兀而瑰丽的月夜,以此为界点,整个生命、性情都被硬生生地劈成两半,再无完聚的一日。
懵懂的时候,对自己而言,父亲的怀抱有一种致命的诱惑。他喜欢偎依在父亲胸前,用小小的头蹭蹭衣服,埋在胸口处深深呼吸父亲身上特有的悠远气息,然后满足地一头睡过去。再睁开眼时,嘴角黏黏的,他定睛一看,口水横流,父亲的胸前也湿湿的、亮晶晶。小脸顿时腾红,再一头扎进去,直到父亲抱他起来,含笑瞧着他乌溜溜的眼睛、酡红的脸蛋,这才怯生生地叫道,“爹爹。”
不知道母亲的去向,他拼命地想啊想啊,却仍然搜不到一丝蛛丝马迹。有意识以来,一直和父亲相依相伴,至于母亲,始终缥缈、杳杳,无迹可寻。而身旁的人,要么一问三不知,要么拿别的话搪塞过去。后来,问起父亲,父亲揽着他的手紧了一下,却一语不发。没有责难、没有变色,但他敏锐地觉察出父亲的愠怒。他有些无措,虽然渴望母亲关怀、抚摸,但倘若为此而让长伴身旁的父亲生气的话,那么,他宁愿选择父亲的怀抱,温暖、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