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
徐放慢慢松开了他,说话时,嗓子沙哑得厉害,“快去上课吧,你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
顾晨“哦”了一声,低着头,脸上泛着红晕,脚下却一动不动。
徐放笑道:“你打算和我一起逃课吗?”
顾晨连连摆头,“那、那我走了。”
徐放轻柔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快去吧。”
拍后脑勺这种宠溺的动作,还是顾晨小时候他的父亲对他这样做过。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感受,父亲的手是干燥温暖,拍在他的脑袋上,仿佛给了他全世界的宠爱。
而徐放的手是火热的,似乎还带着电流,落在他的后脑勺上,那道电流迅速窜遍全身,电得他酥酥麻麻的,双腿软得快要站不稳了。他不想在徐放面前失态,埋头冲进校门,像只兔子一样,哧溜一下便跑了十来米。
徐放在身后喊道:“十二点,我在校门口等你。”
顾晨淡定地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却因为他这句话激动了整整一个上午。
……
正午时分,上完最后一节课,顾晨第一个冲出了教室。心想着,一会儿和徐放去菜场买菜,然后一起回家做饭,就像小两口过日子似的,心里简直是打翻了蜜糖罐子,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
一口气冲到校门口,除了来来往往的陌生面孔,他并没有看到那个让他兴奋、让他激动的人。
他掏出手机一看,十二点过十分了,徐放居然还没到?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头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在他的认知里,徐放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而守信必定守时,试问一个时间观念比较强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迟到?
可转念一想,或许临时有事耽误了,顾晨又耐着性子等了二十分钟,仍然不见他的身影。
随后给他发微信不回,打电话不接,顾晨顿感焦急万分,拔腿朝他的教室飞奔而去,跑到后却发现里面竟空无一人。
刹那间,恐慌、无助、委屈像洪水一样铺天盖地地袭来,顾晨弓着背,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又是这样!
毫无征兆的消失,始终也联系不上,总让人担心、害怕……
徐放,
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能这样……
晶莹剔透的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染上尘土,又迅速蔓延开来,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顾晨想嘶吼,想发泄,可还没喊出来,便尝到了一种又咸又涩的味道……
后来是怎么走出教室,顾晨都不记得了。
他仿佛丢了魂一般,跌跌撞撞地在校园内游荡,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去哪里,直到走进男生宿舍楼,他才忽然想起应该去徐放的家里碰碰运气。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立刻转身朝外走去,却听见身边有人在说:“你们知道吗,徐放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摔得头破血流的,已经被送去医院了。”
心里“咚”地一下,好像被扔进了一个沉重的铁坨,把他的心脏砸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顾晨浑身发抖,踉踉跄跄地扑倒那人面前,抓住对方的胳膊急声问道:“徐放为什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他在哪儿摔的?什么时候摔的?他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哪家医院?!”
那人被这一连串的问题弄懵了,怔怔地打量着这个冒冒失失的男生,只见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涨得通红,这么冷的天,他的额头竟然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想而知,他此刻有多么焦急。
那人虽然有点莫名其妙,却还是抬手朝左前方一指,“就在学校附近的社区医院里,出门左拐就到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摔倒……”
话尚未说完,眼前的人好似离玄的箭一般飞跑出去。
……
当顾晨一路询问着找到徐放的病房时,徐放还处在昏睡之中。
他手上挂着点滴,头上裹着纱布,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上去格外安详,可那张泛白的脸又透着些许死气沉沉的气息。
他的床边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察觉到顾晨的存在后,问道:“你是来看徐放的吗?”
顾晨点点头,“您是?”
“我是他的老师,我姓鲁。”
“鲁老师,您好。”顾晨毕恭毕敬地伸出手,和中年妇女握了握手,“徐放这是怎么了?”
对方怜悯地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幽幽叹气:“徐放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已经有好几个人向我反映了,他上课老打瞌睡,精神也恍恍惚惚的,有时候别人跟他说话,他半天都反应不过来。之前我找他谈过,可他嘴紧得很,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就知道他这种状态肯定会出事,果不其然今天上完课后,他下楼时不小心踏空了,从三楼滚到一楼,结果摔成这样了……唉,你是他的朋友,以后要多多帮助他。据我所知,他没什么朋友,他的家人也不管他,他受伤住院了,我们连他父母都联系不上,而且我听说他已经几年没回家了,你是唯一一个来看他的人,等他醒了,你好好地开导他一下,说真的,这孩子挺可怜的。”
老师的一番话,听得顾晨眼睛都湿了。
他想到了徐放身上的伤,想到了诡异的梦游症,现在他又得知,徐放居然一个人在外面孤孤单单地生活了好几年,而他的父母对他不闻不问的,顾晨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心似刀割,痛得无以复加。
顾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