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儿。”小孙赶紧奔了上去。
安容一把拂开小孙搀扶的手,挣扎着去摸索地上的酒罐,小孙见状,复又攀上安容的胳膊,“爷儿,别喝了!”情真意切,甚至还落了几滴泪。
“松手!”
“爷儿,您别喝了!”
安容放下了手里的酒罐,双颊坨红,眼睛怔怔地不知望向何处,嘴里呢喃着,“阿七,阿七……”
小孙呆立一旁,看着平日风姿绰约的爷儿全然没了那副神姿,眼里看得心疼,偏又从他口里还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心里也跟着反复念了几遍——阿七。
突然间,看着酒后犯晕的安容,小孙动了念头。
年初的时候,他还是个在梨园唱戏的小生,有次应召去朝中大臣家唱戏,被爷儿看上从园主那儿买了回来,同来的还有那两人。如今,已有四月了,却从没碰过他。
小孙慢慢除去身上的衣物,然后伸手欲解开安容的衣物,指尖刚碰到他的衣领,就被安容拽开。
“爷儿,让我服侍您吧。”
“你不是他,不是他……”如此说了好些遍,然后醉眼迷朦,自顾说道,“他去哪儿呢……”
“阿七是谁?”小孙没抵住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
谁知这话一出,安容来了反应,一把揪住小孙,把他提溜出去,“砰——”门关阖而上。
被安容扔出来后,小孙像是失了神,光着身子落寞离去。这一夜,安容把自己关在房里,彻夜酩酊。
回到兰芳园,小孙倒没像昨日那般,哭闹一夜,他傻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不说,梅香在一旁惶恐而站,半晌,他才出口问了句,“梅香,你知道阿七是谁吗?”
阿七就是“二老爷”,梅香自然知道,只是她不知怎么开这口。
“这……主子你怎么提到那人了?”
“我从爷儿口里听到的。”小孙收回失落之色,瞅了眼梅香,“你知道他?”
“是,奴婢刚进府的时候,他就在了,不过……”
“不过什么?”小孙来了兴趣。
“不过后来他死了……老爷还为此大病了一场,在自己房中闷了十来天,谁也不见。”
“死了……”小孙轻轻咂念,转而又问道,“他跟爷儿是何种关系?”
梅香小心瞧着小孙的颜色,艰难说道,“他跟老爷同睡一屋。”
话说到这份上,再笨的人也该明白了,同睡一屋,往深了去想,就是夜夜同榻而眠。小孙心里头泛起酸水,不过却又自我安慰,那人已经不在了。
“他为什么会死?”
“在府上的时候就一直生着病,后来老爷把他送到城郊去静养,没过几天在那儿去了……老爷一把火把他的东西全烧了,把他住过的屋子也给锁了……府里上上下下从此之后,再不许提二老爷”
“这样啊,你下去吧……”
梅香乖乖退下,关上门的那一刻,还不放心地往里看了看,只见小孙一动不动呆坐在凳子上,脸上没什么情绪,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小孙总算搞清楚了安容这几日的反常,想必昨晚的纸钱也是烧给那个阿七的,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就连死了还能被爷儿深深记住。小孙这心里是又嫉妒又羡慕。
几日后,安容又恢复如初,只是小孙的地位像是突然一落千丈,安容连着两天都没有唤他过来陪吃饭,而是叫了小陈。
小陈属于眉眼极像阿七的那类人,也是个倒三角眼,这日安容下朝回来用早膳,就让他坐在一旁。小陈很是受宠若惊,他年纪尚小,眉眼间总是怯生生的,比之阿七,多了份稚气。
安容在吃着饭,见他干坐着,筷子也不动,便给他夹了一块鱼肉,小陈这下开心极了,一口吞下鱼肉,就着扒了好几口饭。
瞧着他那副傻乎乎的样子,更加像阿七了。不对,阿七比他还更傻气,青菜都能吃得很香。
“好吃吗?”难得,安容主动挑起话。
“好吃。”眼睛咕噜一转,突然间想到了那事,声音矮了下来,“大人,那天,我没有推小孙,是他自己摔下去的。”
安容直直盯着他的眼,话语里竟然带有一丝温情,“我知道。”
小陈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微红了脸,垂下了头,小口扒着碗里的饭。
“你多大了?”
吃着饭的人猛然抬头,咽下嘴里的饭,恭恭敬敬地回了句,“十七了。”
安容起身,“吃完饭,来我房里。”
小陈赶紧撂下碗筷,站起了身,“大人,我也吃好了。”
安容扫了眼他碗里尚留一半的米饭,倒也没说什么,小陈跟着安容,去了他西面的寝居。
在门口,两人碰到了早早久侯在此的小孙,小陈害怕地往安容身后躲了躲,他心里还记着小孙落水的事儿,怕得很。而小孙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
其实小陈是三人中最懵懂的那个,他稀里糊涂地进了府,府里的老爷给他好吃的,好穿的,还住那么个大屋子,他就觉着老爷是个大好人,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而小孙跟小徐就不同了,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男宠,只是这男宠现在尚还是个有名无实的头衔。
“爷儿。”声音惨兮兮的,像是在抱怨多日来受到的冷落。
安容没有管他,领着小陈直接进了屋子,小陈临进前,还不安地瞅了小孙一眼。
“大人,他好像还在上生我的气。”进了屋,小陈来了一句。
安容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