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伯父一家搬去了镇上,酒厂给他分了一小间房子,也就五六十平米的样子。我到他那儿去过,始终无法理解他们为何放着乡下二百多平米的楼房不住而去住那五六十平米的小房子。程浩小学念完便转学到了镇上,这意味着我再不能找他玩儿,也意味着我家后院的那几棵桑树结了桑椹少了一个人来吃。
那棵桑树从我出生便一直长在那里,每到五六月份,那紫红色的果子便要挂满整个树梢。桑树高大不好攀爬。我虽然瘦,但爬起树来村上没几个小孩能比过我,程浩个头虽然不小,可他爬不上这棵树,每次就只能在下面干等着,等我吃够了再给他摘了扔下去。有时候他等得急了,便会在下面骂我小没良心的,有时候我怕麻烦便直接撇下一根树枝扔给他,让他自己慢慢摘着吃。每年六月一过,整棵桑树都要少上许要枝桠。
村里农民喜欢将收起来的稻草堆成房子般的形状,并且里面还喜欢留些空间,我和程浩特别喜欢往里面钻,时常是什么不干也能在里面待上半天。有一天他从厨房摸来一盒火柴,随手折了根稻草梗子,学着大人抽烟的模样点了起来。他这样一弄,我倒是想起了大爷爷的烟,趁着他睡着偷偷在他口袋里拿了两根。有了烟,程浩便不再玩稻草梗,我俩一人一根,就在草垛子里抽着笑着,那会儿我俩都不会抽烟,只是从嘴巴里过一下便吐出来。
我偷烟偷上了瘾,偷完大爷爷的就去偷外公的,偶尔也偷父亲的,有时候我只敢拿上一根,我和程浩便一人一口的抽。那天我俩将烟抽完便离开了草垛子,烟头就扔在草垛子里面,等火烧起来时我俩就只顾着跑,还是隔壁的大人看见了才忙喊人来救的火,不然这烧下去,估计整个村子的屋子都要烧去大半。
第一个到救火现场就是程浩的邻居,他见我俩跑了便一口认定是我俩放的火,其实这也没冤枉我们,即便我们是无意的。程浩被大爷爷打得上蹿下跳,而我则是被打了几下屁股,像是走个形式,大爷爷没下重手打我。
程浩说:“小远,你天生就长得招人疼,每次挨打的都是我,明明你也是共犯,可没人真舍得打你。”想想也是,妹妹从小到大都挨打,可我几乎没被打过。
其实我知道自己和程浩是很像的,他敢做的事情我也敢做,他不敢做的事情我也敢做,但大人们总也以为是他带坏的我,要不然程浩也不会老说我长了副会骗人的皮囊。我知道他说这些话的没有其它的意思,他不会向大人们告状说我也怎么怎么样,总是在被教训过来后才会来对我说这些。平时只要有人来欺负我,第一个冲上去的人便是他,也幸亏有他,小学三年级后,几乎没什么人欺负我。
后来从父亲那得知,大伯母得了肠癌,并且是恶性的。大伯坚持要治,说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换大伯母三五年的命,高额的手术费不久就将程浩家的家底掏空了,大伯父那会儿已经当上了酒厂的经理,他是靠着这份工作在救大伯母的命。他不仅要上班,还要照顾病人和孩子,两头不能兼顾这才全家搬到了镇上。
坐车去镇上,其实也不过半个小时,可就是这半个小时的距离使我不得不半年才见一次程浩。寒暑假他才会回乡下待上一段时间,但也只是待上几天就又回去。虽然他一回来我就跟在他身后,但他的变化却让我觉得自己与他的距离越来越来,我觉得他正渐渐的在疏离我。他有自己的秘密,大伯母不久于人世的阴影催促着他成熟,我越发跟不上他成长的脚步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大伯母第二次手术过后,母亲提着脑白金去镇上探望,我也闹着要去,母亲便将我带上。那是我第二次去程浩镇上的家,也许是我也已经长大,房子比记忆中还要小上一些。程浩一个人住在里间,外间大伯父和大伯母住,所谓的厨房是用泡发板在门口简单搭起的。见我们来了,原本卧在床上的大伯母起来了,听程浩说她已经好几天没起来过。中午吃饭的时候,大伯母说我们能来她很开心,饭也吃得多了些。
吃过饭,我和程浩去了里屋,母亲和大伯母在外间聊着天,大伯父则上班去了,临走前还去门旁边的小店给我买了包曲奇饼干。我将曲奇分一半给程浩,可他却没要,这种事情在我俩之间很少发生,见他不吃我也不想吃。
程浩的房间有些漫画书,桌上还放着随身听和几盘磁带,英语磁带还是崭新的,可那几盘音乐磁带表皮都被磨得发白,原本贴在上面的曲目纸也已经不见。他问我要不要听歌,我点了点头。
在那之前,我几乎没听过流行歌曲,上初中后,听班上同学唱得最多的无非是电视剧里面的主题曲,所有人都喜欢将歌词抄在本子上,上课下课唱,也不知道有没有跑调。程浩说这里面都是孙燕姿的歌,我们一人一个耳塞,每换一首他便告诉我歌曲的名字,并且还会跟着哼上几句。我们在里屋待到傍晚,磁带里的歌来回听了好几遍,我俩就靠墙坐在他那张小小的钢丝床上。夕阳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我这才来得及发现程浩已从我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