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初的震惊与怒气都发泄得差不多了,燕捕头才过来把我们拉到树林中。很显然,他对我揍褚明这件事非常赞成。
褚明一手撑地勉强站起来,靠在树干上,胡乱抹掉嘴边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另一半真相
他打量我们一番,笑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笑容里竟有些得意与桀骜。
燕捕头皱眉道:“那具尸体是谁的?为什么会在你家里?”
褚明微哂:“尸体还真不知道是谁的。腊月二十二那晚,我从乱葬岗随意刨出一具尸体,烧焦后藏在火药中搬到自己家里。路上不慎遇到一个妇人,她倒被吓跑了。”
我插口:“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涟轻笑:“是为了脱身,对不对,褚大哥?”
褚明点头道:“对,小兄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聪颖。我既选择揭露这件事,自然要先留好退路。还有什么比死亡更能从中解脱?”
我道:“那晚从后门射出火箭,引爆炸药的人也是你了?也是为了脱身?”
褚明接道:“不仅是要脱身,还要把你们引进这件事来。燕捕头辖内发生这等事,他势必要管。而我死得如此离奇,李兄弟又岂会置之不理?只有你开始查,我的计划才能进行,才能最终把你们引到杨夫子那儿去。”
我困惑道:“此事的关键在于那本名册,你如何能确定名册会交到我手上?”
褚明站直,理理衣襟,道:“这些天你难道没有见过一只小鸟,通体雪白的小鸟?”
我想起了窗台上那只不怕人的小东西,他见我顿悟,续道:“新年置新衣,打听到你的新衣在哪家置备的并不难。腊月二十三早上,我赶去医馆前,先叫裁缝把一种香料洒在了你的衣服上。”
我下意识地闻闻衣服,没有香味。
“那种香料寻常人是闻不到的,只有专门训练过的识香鸟才能嗅到。它找到你,也就等于我把你指向了有名册的人。”他补充道。
还有一个无关紧要,我却非问不可的问题:“你什么时候把我算进来的?二十二那天喝酒就开始的?”
他这次摇摇头,否定了:“不是,那天我心情烦闷,是真的想一醉解千愁。但那晚被债主逮到,几句话没说拢就打起来了,弄伤了腿。逃跑的路上,我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揭露这件事的好机会,也是我解脱的好机会。李兄,我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沈涟冷冷道:“那褚大哥当初就不该来医馆。”
燕捕头奇道:“为何不报官?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的为人如何你还不清楚?”
褚明苦笑:“报官?我报官的话,你肯信吗?再说我很可能还没来得及说明原委,一个闪神便死于非命了。李兄,我生平认识的人虽多,可以承担下此事的人却只有你一个。我实在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虽然如此,也万万不敢求你谅解。”
最后几句话,倒是情真意切。
燕捕头揪住他的衣襟,道:“总之你这混球儿口里没一句老实,是个天生的骗子…”
褚明忽然激动道:“天生的骗子?!我是天生的骗子?!我十一岁始说了第一个谎,那时老畜生叫我去他房中听圣贤道理,我便去了…事后趴在桌上动弹不得。我那时才十一岁啊!你在干什么?你还在义学中忿忿不平,说杨夫子只夸我一人!走过来问我装的什么死!我若不当骗子逃之夭夭,只怕现在也与那些孩童一般不知所踪了!”
燕三不自觉的松开手,我问道:“那你后来怎么又掺合进去?隔了一年才决心揭露此事?”
褚明抑制住激动,半晌方道:“怎么掺合进去?嘿嘿,我不是什么义勇之士,搅合进去当然是因为钱。卫府那人你也见过了罢?我偶然与他相识,一日他问我能否诊治孩童,我顺杆而上,就此接下了这桩赚钱的生意。开头虽然有些奇怪,但我懂装聋作哑方是生财保命之道。后来还是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便写出名册,只求作个护身符。”
见燕捕头鄙夷的眼色,他笑笑,继续道:“我那时良心不安,但已经脱不了身,贸然捅出去只怕性命不保。直到…直到那人疑惑道,他本以为被送给那老畜生定会备受折磨,没想到那老畜生碰也不碰他,不分男女,只喜欢年幼的孩子。我突然想起了杨夫子,小心求证,终于…终于有一天我亲眼看见老畜生在侮辱一个孩子。哈,我那时可真害怕,都二十几岁了,还怕那个老东西。但他居然没有认出我,也是,十几年过去,我的相貌跟幼时比,也变了很多。后来,我就下定决心要把这事捅出去。”
我说不出话来,他顿了顿,开口问道:“我也有一个问题,你们怎么会在城门堵住我的?即使猜到我没死,按常理而论,我也早该远走高飞了啊?”
沈涟答道:“因为你太聪明。”
褚明重复道:“太聪明?”
沈涟似乎是向我们解释一般,道:“不错,太聪明。一个聪明人写好一出精彩绝伦的剧本,而且还是他为人不齿的半生中写得最正确最值得也是最得意的剧本,他就一定会看结局,一定会等到谢幕,看看观众的反应,看看演员的表现才会离开。这是聪明人的通病,你也不例外。”
褚明挑眉道:“说得好。还有什么要知道的?没有我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抬腿欲走。
燕捕头拦在他面前,道:“你和我回衙门,杨夫子是要抓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