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机械地洗漱好,躺上床,牙齿才咯咯打颤,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强迫自己阖眼休息,无论什么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昨天穿着古装官服的人叫去问话。我压下心头慌乱,高中看的拓展历史资料告诉我,没有身份文牒,若又被认作异类,必死无疑。
他问我可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在这场瘟疫中完好无损,从焚尸场里出来还安然无恙?
我嗫嚅道不知。
再问身份户籍,我汗如浆出,道是昨日一吓,生平竟记不得半点了。
又有传令兵紧急来报,他不再多为难我,挥手示意把我带到隔壁房间去。
我心里砰砰直跳,暗想侥幸。
到隔壁房间推门一看,坐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神色严厉,约莫七十许岁。他端详我面色,搭脉沉思,又叫我伸舌来看,随即问了几个身体上的问题,我一一作答。
望、闻、问、切,我是遇上古代同行了。
后来,我就留在县衙中作杂役,慢慢发现这茂朝类似北宋,此是盛临二十五年。小心探听下,得知利州一带这次先逢洪涝,又遭瘟疫。那穿官服的人姓梁名泽仁,进士出身,虚岁三十已官至巴蜀知州。这次奉枢密院命令调了几营地方军来救灾。随行的老人是引年致仕的太医王怀远,乃是请命前来。通判郭秉尚坐镇绵州。
我因略通医理,跟在王怀远左右照料病人。他为人严厉,不苟言笑,待我苛刻,十几天下来我被骂了数场,动辄受叱责。每逢他骂人时,我便恭恭敬敬地跪下听训。此后,他口上虽不言语,平日倒会偶尔指点我两句医理。
待疫情平稳,情势好转,已是月余后。内院的婢女说梁大人一行处理完案牍,不日即返京复命。
我心中一怔,想着户籍清查起来,只怕再瞒不过。倘若留在此地,身无长物,如何过活?
说不得,只好试上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引年致仕:官员提前退休。
隔几年重新写东西,有点手生,
第一次写长篇,欢迎拍砖:)
☆、拜师
正午。
无风。
阳光刺目。
眼睫上的汗水滴进眼里,一阵酸痛,微一眨,便和着生理性的泪水往外流。
我仍然不敢抬手擦,更不敢动上一动。昨天尚觉得浑身酸楚如数十只虫子噬咬,今天却毫无感觉。眼前阵阵发黑,我咬紧牙槽,全靠意志撑着。忍不住胡思乱想,军训如果有这股劲头,怎么也得是个标兵了吧。
坚持…坚持…李平啊李平,你从小到大得到的哪样东西不是汗水换来的?
此刻不过是跪一跪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
三天。
我跪在王怀远房前,已经三天了。
三天前,我说要拜他为师,悬壶济世。他拒绝了,我便如每次受训般跪下。他也不扶,拂手而去。
这三天,他进进出出,视我为无物。有好心的婢女下仆来劝,我谢他们好意,仍旧跪得笔直。
抿紧嘴唇,试图保持清醒,感到唇上一股刺痛,想来是滴水不沾,裂口了。视线越来越模糊,身前房门仍然紧闭,我终于克制不住地往后栽倒,心头隐隐绝望。
出乎意料,有人拉住了我,冲门笑道:“王大人,这人诚心,又略通医理,也算可造之材。你就收下他罢。”顿了顿,继而正色道,“束发而就大学,当学大人之大艺焉。”我低声道:“多谢梁大人。”
待看到门开,一双千层底布鞋踱到面前,心中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随着师傅返京时,见身后县衙渐渐远去变小,直至不见,颇有几分惶惶不安。暗暗宽慰自己,既选了这条路,且随遇而安罢。
天子脚下,气魄非凡,繁华异常。我却未及细览,便跟师傅入了不大的府邸,正式拜他为师。
师傅端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神色肃穆。
一拜祖师。祈求祖师爷保佑,使自己学有所成。
二行三叩首之礼。跪献红包和投师帖子。红包中仅封了九钱银子,是在县衙当杂役结的工钱,我在这世界的所有财产。他也郑重接下。
三听师傅训话。师傅先念了门规,我一一用心记下。名字并未另赐,仍沿用“李平”二字。训话不外是教育弟子尊祖守规,勉励其做人要清白,学艺要刻苦等。这一跪,我却是真心跪他。他与我非亲非故,素未谋面,却不嫌我资质平平,身份低贱,收我为徒,让我在这异世终有了立足之地,焉能不跪?
相处的时日久了,慢慢得知师母早亡,他并未续弦娶妾,膝下独女又已出嫁。性喜静,以前的弟子都被他赶出去自立门户,平日里竟是一个人过活。
我是他关门弟子,侍奉他如同亲父。他的管教仍是极为严厉,仍是动辄罚跪抄书,我却与他渐生父子之情。他把医术倾囊尽授,衣食上也不曾亏待过我,按茂朝风俗人情,他待我,何尝不是极好?
医者施药布针之间,能定人生死,这几年也遇过些艰险之事。但无论太平抑或不太平,倏忽间,五年还是流水般滑过了。自第四年开始,他身体不如以往硬朗,常常咳嗽,容易倦怠,却叫我拾掇出京郊的医馆,开业坐诊。那禾木医馆前头是药铺,穿过小小的院子,有三间厢房,称得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师命不可违,我虽挂念他,也只得医馆府邸两头跑。
一天,他忽然召我进屋,一旁女婿、弟子们皆垂首肃立。我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