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一股冷冽的气息从夜郎的身上飘散出来,汪明华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在目光接触到夜郎时,忍不住浑身一震:夜郎依旧是平日里月白色的锦衣打扮,抬头的俊脸面无表情,但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睛直直地砸在汪明华的眼中,令她有种手脚无措的慌乱。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汪明华收拾好慌乱的心情,再次抬眼打量夜郎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的探寻意味,而这个时候,夜郎也听到了云殇的问话,神色不动地回答:“怕是柳飘飘的孩子出问题了!”
夜郎的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知道真相的,惊心他平静说出这番话;不知道真相的,却是惊心这话里的含义。
“柳飘飘?”云殇一经提点,也雯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怒气冲冲地吼道。“孩子出了问题,为何不找大夫看看?就算是怀疑我俩,也得先保住孩子再说吧。”
“保住?”万黎冷冰冰地接过话头,“已经来不及了。”
“在我眼中就没有来不及的事!”
云殇的话,仿佛一下子点醒了悲伤中的夜耿,他猛地一抬头,刚听到大夫说“回天乏术”的时候,绝望就像是暴雨袭击,冲刷得他透心凉,他甚至都忘记了身边就有一位号称跟阎王抢人的鬼医存在。云殇的话,仿佛黑暗中的一丝光亮,照亮了他唯一的希望,夜耿颤抖着抬起手:“快,快。。。。。”
福伯理解了夜耿的话,连忙解开了束缚云殇的绳子,云殇就在其他人期盼的目光中冲进了主卧室,夜耿,汪明华等人随之都跟了进去。
夜郎望着这戏剧化的一幕转变,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老实说,他并不怀疑云殇的医术,但他总感觉,那个孩子已经没了。
被反绑着的他,还是属于一号嫌疑犯,也就没有雪霁等人那么好的待遇。他站在被家丁三面包裹的正中间,无数双眼睛,盯视在他的身上,好象一眨眼,他就会从他们的面前消失了一眼。
会不会太夸张了一些?
夜郎好笑的想到,就算是他恢复了前世的身手,在他还是一个人的前提下,这么多人围着,铁定是跑不了的。
这样的想法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夜郎就注意到了他面前唯一一面没有被人包围的空隙之处,正有一个意料之中的人,靠在门栏处,探视着他。
夜贤没有跟着大家走进去,柳飘飘是不是真的出了事,孩子是不是真的不在了,他一点都不关心,他关心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似乎已经不是他六弟的男人。
从刚开始的猜测到后面的明了,夜郎一直低着头,让他看不清他的脸,也无从猜起他的转变。只知道,忽然之间,那沉默的人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发生着蜕变,再举首时,脸上常见卑微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冷漠不是刻意伪装,而是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冰冷气质。
那一刻,夜贤注意到汪明华的身子震动了一下,所以他相信,大夫人也发现了,发现了夜郎突然之间的异常。
该怎么形容那样的感觉?似乎是被沙掩盖多年的金子,终于抖落了阻碍,焕发出光芒万丈;仿佛是捕食而收敛的猎豹,追杀猎物时爆发的狠戾;好象是乌云遮盖的彩虹,散发出多彩的夺目虹光。。。。。。
夜贤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夜郎,只觉得那平时柔弱的五官如刀刻般立体起来,修长的身形,笔直的站挺,没有因为时间的流失而曲折一点点,总是逃避别人眼睛眸子无畏地迎上他的视线,深邃的眼,看不到底,也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三步并作两步,夜贤冲到了夜郎的面前,眼睛一眯,沉声问道:“你是谁?”
夜郎冷冷地望着他,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剑,扎在夜贤的心上:“夜郎。”
“你不是!”夜贤被那样的眼光看得心慌,退后了一补,可冰冷的寒意如蛆跗骨,由心而惧。
夜郎像是在笑,又像是悲闵一般望着夜贤,没有开口。
福伯在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异样排山倒海地涌上心头。
这一夜,似乎特别的长,又似乎特别的短。
夜贤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不时地打量夜郎;福伯站在夜郎身后,一动不动,视线大部分的时候,也是集中在夜郎的身上;夜郎知道他二人猜测的目光中蕴含的诧异,不过,既然已经看开了,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他淡然地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不为所动,神态悠闲,忽视他被绑着的手,倒有些像是优雅之士。
外面的人,不知道房里的动静,也没有人进去探视,里面的人,也没有走出来。薄薄的一扇门,仿佛间隔着两个迥异的世界,一面是猜忌,一面是关怀。
不知什么时候,烛火燃尽,火把熄灭,紧张的气氛开始弥漫,时间越久,众人的神经绷得越紧。可就在这一片的紧张之中,福伯能感受到一丝和缓的气息,从夜郎的身边延伸开来。
他,冷漠着脸,当真一点也不关心那无辜的孩子吗?
黎明前一刹那,天上地下进入了纯粹的黑暗,所有人的心都陷入了难以言语的担忧。在看不见的漆黑之中,夜郎暂时松懈了防备,双眸之中折射出关切的眼神,尽管这一切与他无关,尽管柳飘飘为人跋扈,可对一个清如白纸般的孩子,他还是衷心希望一切平安。
至少让他走得干脆,走得明明白白。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在漆暗之后降临,夜郎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