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醒林,“走,去我屋里,我偷偷捎上来一坛好酒,春不散的,藏在自己卧室,还没敢请人喝呢。”
醒林道:“一坛?你当然不好意思请人喝了。”
夏百友道:“你看你看,请你喝酒还挑上我了,昨日我从帝都回来时就定了四坛,最迟下午就送上山了……”
两人的身影并排走远。
到了夏百友房间,夏百友果然从床底下做贼似的掏出一坛酒,自称人缘太好,朋友太多,一坛实在不够分,且自己也解不了馋,坚称不是吝啬。
醒林与他笑了一通,拿出两个碗,慢慢斟满。
夏百友喝了一碗,他喝了一碗。
夏百友喝了两碗,他喝了三碗。
夏百友喝了三碗,他已经喝了五碗。
夏百友放下了碗,他不断地自斟自饮。
夏百友望着他,他趴在了桌上,手里抱着坛子,略带含糊的抱怨,“早说了你这一坛酒……不够喝。”
不够醉。
夏百友将他扶至榻上小歇,他这一觉睡了一两个时辰,再睁眼时,已是黄昏。
是夏百友将他推醒的,他混混沌沌翻了个身,不愿醒来。
直到夏百友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出一道炸雷:“胡争如师兄下午不见了。”
醒林猛地睁开眼,浑身打了个冷颤。
他翻身坐了起来,问:“下午甘师兄他们不是还和他在一处吗?”
夏百友摇摇头,道:“说是胡师兄不知为何使人请师叔与师兄们来,甘师兄二人离得不远,最先到的,但是房内门户大开,却无人影,他们以为胡师兄或暂时有什么事情,片刻就回,未曾想,众人一起等了半个时辰也未见人,这才慌起来。”
“直到把玉房宫翻遍了,也没找到胡师兄的人影。”
“此刻外面到处议论纷纷。”
醒林下床,发现自己光着脚,鞋袜已除,知是夏百友帮他脱的,勉强冲夏百友笑笑,他匆忙穿好鞋袜,夏百友将他拉到大餐厅。
此刻正是黄昏用膳时,餐厅里人头涌动,八卦与谣言齐飞。
“胡师兄是在宫内丢的啊!”
“嘘!谁也不知他在何处丢的,别乱猜测。”
“宫外不是设着法阵么,魔窟不可能进来的,定是胡师兄自己出去了……”
“二师叔才下令不许出宫,胡师兄何等稳重,怎会胡来?”
“胡师兄出事前还邀甘师兄他们来他房内呢,定是有要事告知,接着立刻就不见了,不可能出宫的,他若是出宫何必先请甘师兄来呢……”
“魔窟太猖狂了,敢在玉房宫内乱来!别让我逮着他们,见一个灭一个!”
“可是宫外设了阵啊,我还是觉得……”
“设了阵又怎样,你不知十年前,那魔尊在数千仙门中人面前,活生生破阵而出。”
“是啊,胡师兄上午刚带来消息,说魔尊的尸身不翼而飞,恐怕已死灰复燃。”
“那守灯人的尸身也丢了,这事越来越玄乎。”
“守灯人连坟墓都被破开了,还有人摘了上面栽的还生树叶,给东山派和红云教得弟子做了标记……”
“下一个怕是这二人要丢……魔窟到底所欲何求?”
“这样闷不吭声的吊着人……”
“你们看刚进来的人是不是东山派被标记的那人?”
“没错就是他,虞上清掌门的独子,年纪不小一事无成,修为低极了,在我们东北一带很有名,人家背后叫他废物……”
“全靠有个好爹啊,话说他们门派里最出头的是荀未殊吧……上次第四的那个……”
“听说好像是他老爹的私生子哦,虞上清本来就是紫极观叛逃的嘛,他在紫极观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儿,情人儿在他逃后十多年带着个荀未殊跑来找他哦……说不清……说不清啊……”
“他也蛮可怜的,东山派故去的老掌门是他的外公哦,出了那档子事后,他娘也被气跑了,好些年不回家,连儿子也不管了……”
“造孽哦……”
“那这虞少爷该争气哦,怎么还一点本事不长,不懂事啊……”
平日里这些风言风语,醒林听惯了,今日这样长篇累牍的连环暴击是第一次。
每一句都像是踩着点扎针。
他不动声色,垂下长长地双目,
夏百友四下寻找空位,好不容易找着一个,像是怕他一个冲动,把桌子掀了似的,忙将他摁在座位上。
醒林拍拍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微笑道:“我无事。”
夏百友察言观色,道:“你无事的话……那我去端点吃的,顺便细打听下。”
醒林点点头,他咋醒来,头还有些晕,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x,ue,他总觉得刚才听到的一长篇对白里,有什么不对劲……
越是回想越是眩晕,他叹息一声,乖乖伏倒在桌上,额头顶着桌案,睫毛擦着木板,他把方才听到的闲话重头梳理几遍,未发觉任何不对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