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开扶着他脚的手,他一股气站了起来,丢下茫然的醒林,向前疾走两步。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酸甜苦辣浸的一颗心蜷缩起来,气冲冲的漫无目的的伫立一会儿,二十多年来,他终于看清了自己青涩稚嫩的心。
那个人丢了,温柔的,有趣的,言笑晏晏的,会对他好的那个人,丢了。
没有人能把他还给他。
天掷心中的酸甜苦辣消失了,一股钝痛袭来,明明白白的砸着他的心。
在无限的惶恐中,他茫然的微张嘴唇,眨了眨眼睛,水光闪烁。
他知道,杀了他也无济于事,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
这该如何是好。
醒林从他身后站起,犹豫着走到他身后,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有许多话,只是不知该怎么说,且,说了眼前人怕是也不信。
二人相对无言时,忽而有人猛的推门进来。
此时,此地,胆敢如此无礼的人怕是不想活了,二人齐齐注目进门的人。
是鬼哥儿,鬼哥儿一张脸上全红了,见了天掷连礼也忘了行——哪怕天掷走火入魔,他也是不敢不行礼的。
他喘着粗气道,“尊主!大事不好,仙门冲上山了。”
天掷还未答言,醒林先惊道:“什么!为何此时便冲上来了?现在他们在宫外吗?”
鬼哥儿急道:“已经把宫外围起来了,我刚在高处望了一眼,围的密不透风,密密麻麻不知有几千几万人,全是人头,看不着边!”
醒林脸上发白,心里只剩下一句话,大事不妙,大事不妙……
鬼哥儿道:“我也不知他们为何忽然冲上山,明明早上还说,十二掌门之间尚有龃龉,连召来的人也未全到,谁知这么大一会功夫,他们竟然一举攻上来,难道是我们的消息有误?”
醒林抚着心口,逼迫自己冷静,他咬牙道:“如今说这些无用,忘月窟的人都在外面吧,带上大殿中的那几个,我们出去会一会仙门,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他这番话本该天掷说,他恍然如忘月窟中人一般,自然地,不加掩饰的脱口而出。
天掷不由得抬头望着他,一愣。
醒林焦急的望着他,“你看着我作甚,快些走啊。”
这般熟悉的语调,这般熟悉的神色,这般熟悉的并肩作战的情态。
这也是骗局的遗物么,那个人是丢了,还是……一直在?
醒林携他的手并肩走了出去,但他令天掷走在他身前半步,仿若是他依在天掷身后跟随一般。
他二人出了后厅,经过大殿,他们身后,鬼哥儿等将甘棣华的人穿蚂蚱一般穿在一条绳上。
甘棣华等人惊慌不解,他们不知出了何事,朝鬼哥儿喊道:“这是做什么!方才不是还说放了我们,这又是将我们押往何处?”
他们中有人慌张的向醒林身上张望,但醒林已顾不得他们。
他二人从前院出去,眼前玉房宫的大门在猛烈地y-in风中,轰然大开,气势雄壮。
眼前果然如鬼哥儿所言,数丈之外,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有的手持宝剑,有的怀揣宝器,后方甚至还有无数□□,他们闭嘴不言,安静侍立在十二掌门身后,如暴风雨来前,浑身紧绷,一触即发。
第三十七章
醒林一眼望过去, 心里那不妙不妙的声音又轻喊出来。
他们这边,忘月窟里的游尸散妖或僵直或佝偻的, 沉默着站在玉房宫大门处,脸上无一不是沉沉死气或杀气,麻木着一张张脸,如地狱现身人间。
地狱中间后方是九个仙门弟子,这是一抹亮色, 身量不高的鬼哥儿侧着身,守在这串白净的蚂蚱身旁,少年稚嫩,目光y-in狠。
他们前方便是被簇拥着的天掷和醒林,醒林站在天掷身后, 被掩住半个身子, 他对上前方人的目光, 立刻搜寻父亲虞上清。
果然, 父亲与龟蒙真人并肩立在一处,他身旁是朱若殷,镇九门的胡得生掌门和紫极观的贯云天掌门反倒远远站在边上, 二人脸上是十分的不情愿与担忧。
这到底是怎么个局势, 他粗略向后一望,发现四周全是父亲虞上清平时交好的门派与散修,还有些是朱若殷与龟蒙真人交好的。
而这几人在望向他时,有些显而易见的欣喜宽慰,而胡得生掌门和贯云天掌门则满是戒备, 醒林忽而想起,自己那日在玉房宫外所遇到的似乎是镇九门的弟子……
他的心中有一条线串了起来。
镇九门的弟子那日应该是把撞到自己之事禀告给十二掌门,胡得生掌门与贯云天掌门思来想去,对自己起了疑心而自己的父亲是个执着认死理且要面子的人,绝不会认同胡贯二人之猜疑,估计就是在此处他们有了分歧。
胡得生贯云天等人认为自己或已背叛仙门,伙同魔尊骗取了天地鼎。而父亲这边则不这般想,许是认定自己受了魔尊胁迫,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无论两边心思如何,他们皆发了仙门令,召集天下仙门聚于此,胡得生贯云天等人多为自保,父亲等人则为救出自己,自然还有自己身后的几个仙门弟子。
故此父亲等人执意攻上玉房山,胡得生与贯云天胁从而来。
瞧父亲他们如此声势浩大视死如归的模样,可知他们仍是信自己的消息,他们以为自己赢面不大,不过要拼死一战。
而天掷这边……
若仙们拼死一战,以天掷简单直接的脾性,恐怕即便是必死,也从容迎战。
须臾之间,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