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百友心道,他这是怎地了,神色不对劲,是病了么?
他待要起身追出去,斜刺里挤过来几个老友,与他寒暄起来,他说的高兴,渐渐把这茬忘了。
此时正是用餐时,院落中,行人稀少,醒林穿过长廊,一路走得生风,他只觉那肥腻的红烧r_ou_形状鲜明的卡在他的胃里,令他十分不适。
他一路回了卧房,回身c-h-a上了门,茫然地站了一会,缓缓走向屏风后的青幔床。
回身倒在床上,头扎进枕头里,他恰好能望见正对他的东窗。
秋日的中午,阳光并不炙热,投s,he在窗上,只是一片温柔的光晕。
他身上提不起力气,心中提不起兴致。一动不动的躺着,等胃里那块膈应的肥r_ou_消失殆尽。
也许,他不应该来。
他想到。
来了,与熟识的不熟识的人,胡闹一场,厮混一场。
有什么益处呢。
有什么意思呢。
他睁着眼,望着那映着光晕的纸窗。
太阳从头顶渐渐下落,窗上的光晕渐渐昏黄,如同灯罩笼罩着灯芯。
这半日中,走廊上的人声,由寂静变为喧闹,由喧闹重归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又重新喧闹起来。
纸窗上已昏红至发黑,卧房内早已一片暗沉,不可视物。
青幔床里,醒林睁着双眼,在昏暗中发呆。
门外响起敲门声,夏百友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仍是雀跃的,“醒林兄,醒林兄,今晚要开榜了,快点出来。”
他敲了一阵,房内毫无动静,他觉得奇怪,又敲了几下,喊道,“醒林兄?你在房内吗?”
门吱呀一声,终于开了,醒林站在门口,道,“在呢在呢,刚睡着了。”
夏百友笑道,“快快梳洗,晚上还要抽签呢,要是抽中今晚场,咱们就要上第一场大比了。”
他的笑容凝滞了,指着醒林的眼睛,道:“你哭了?”
醒林低下头,揉着双目,懒散地向屋内走,“没,今天有些上火。”
他站在铜盆前,用毛巾浸了冷水,s-hi淋淋地拎起来,敷在红肿的眼帘上。
又痛又热的双目乍遇冰凉,醒林在s-hi毛巾中掩面长叹了一口气。
按着s-hi毛巾揉了又揉,他才放下。
他不理会身后的夏百友,不论骗到骗不到他。
整理发冠,理好衣裳,拿上宝剑,夏百友重新笑嘻嘻地从背后攀上他肩膀,不提方才之事,“快走快走,别让你父亲骂你。”
他与醒林勾肩搭背向外行去,寻虞上清处汇合,浑然忘了师门,直欲混进东山派的队伍中。
大校场的门,豁然大开,各家队伍衣着整齐,依次进入场中。
进门处一十八对铜盆燃着熊熊篝火,高空中亦挑着十八对篝火,比试台后的屋脊之上亦有十八对篝火。
比试台被三面围合,正冲台前的位置,自然留给了仙门佼佼者,中间左侧是整整齐齐的白衣素冠玉房宫,右侧是紫衣银宝冠紫极观,玉房宫之左,是碧衫玉冠的东山派,紫极观之右是镇九门,剩下仙门依次排列。
再末者要排到第一阵队之后,哪怕是掌门也要坐在玉房宫等的年轻弟子身后。
场地已极大,然人数众多,仙门众多,玉房宫掌事人也只得从宜安排。
总要有人在后排,欲想往前去,请君发奋自强。
醒林这次并没如往日消极退缩,他站在虞上清身后第一人的位置,这在场中几乎算是最好的位子之一。比试台上瞧得清清楚楚。
往年他总怕将台上看得太清,或者说,他怕自己上台时,台下人将自己看得太清,故此总是不爱往前排凑热闹。这次,他无所谓了。
你弱也罢,他强也好,成败得失已不在他心上。
夏百友与他并排而坐,一身紫衣硬生生卡在东山派里,手脚比划着,言笑晏晏。
醒林双肩松垮,向后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侧耳听他废话。
龟蒙真人在台上闲言几句,便有底子抬来一个木盒,参榜的弟子们依次上台,每人抽取一张纸条,上有序列。
众人排着队上去,醒林等人也起身,跟在队伍后。台上的人只关心序列,顾不得他。然台下安坐的人,瞧见他上台时,依然响起一阵低低地私语声。
醒林恍若未闻,跟着缓慢的队伍向前行走,轮到他时,也抽取一张纸条。
他在队伍尾端,等他回到座位上时,场中大部分人都已抽完,夏百友早迫不及待的看过纸条了,抓着他问,“你是今日还是明晚?”
醒林这才打开纸条看了看,夏百友替他掐指一算,该在明日上午。
此时场中热闹非常,各人拿着纸条交头接耳,兴奋异常。掌事人不得不上台,请众人肃静,他宣布正式开榜。
他点了第一对参榜人上台。
只见大校场最后方最斜侧,一小仙门中闪出一个年幼弟子,比醒林还小的模样,在一片大小修士的注目下,羞手羞脚,惶惶然地溜边向比试台跑来。
场中另一侧,一个虬髯大汉摸了摸头,懵头懵脑的站起。
两边都不是甚名家,想来这场比试也不甚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