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来麽?」沈素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处。
绒月前後张望,咬了咬牙登上车去。车慢慢动了起来,转出巷子,渐渐加快,向著城门疾驶而去。
王府财物被盗的消息,一时间已传遍全城。车已经走的够快,到了城门却还是看见那里站了护卫,戒备森严,对进出城门的人仔细盘查。
沈素收紧缰绳,脸色微变,低垂著头,像是在思考脱身的方法。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绕过城门,再次转进城去,上了小路。
「我有王府令牌,或许能用?」绒月小声道,「呆在城里不是更危险?」
「城里也有我们落脚之处,你不必担心。若是王府里的人认出你来,那才是真的危险。」沈素一边说,一边加快速度,向王府的方向回过去。
就在已经能看见王府正门的路上,他突然拐弯,进了一条小路。又走了一会儿,最後停在一户人家前。
城里已是闹成一片,这里却还是安安静静,沈素跳下车去敲了敲门,门立刻开了。两三个家丁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将韩少卿扶下车来,扶进屋子里去。
「赶快写信给无幽,叫他想办法进城来。」他对牵马的人吩咐几句,又抓住绒月的手,把他拉进大门里。
这地方没有韩少卿的家那麽宽敞,却也十分精致,周围种满花草,弥漫著熟悉的香气。绒月被拉进一间小屋,看见韩少卿已经换了衣裳,半卧在塌上。
绒月怔怔地望著韩少卿,看著他胸前按著的白布,还在被血一点一点染黑。
「你……把他抓这麽紧做什麽?」韩少卿看了看沈素紧握著绒月的手,轻声笑道。
「若是抓的不紧,又让他走了,就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再见到了。」沈素皱眉。
「你说的是,」韩少卿闭眼叹息,「我会看好他,你……去找花千鹤过来吧。」
听了这话,沈素突然脸色大变:「公子的意思是……?」
「那暗器不如我想的那样简单,」韩少卿点头,「回来的路上我试著用内功逼出毒来,那毒却反而渗的更快。我无法自行解毒,看来只能早点医治。」
「那些人居然如此狠毒……」沈素咬牙道,「我这就去找他!」
他说著转身就跑,很快不见踪影。
屋子里只剩了韩少卿和绒月两人,顿时安静下来。绒月低垂著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看见韩少卿受伤痛苦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麽东西狠狠揪住,痛的无法言语。即使之後会被责骂,即使和公子一样被王府视为贼人,他这一回,也不愿再走了。
「绒月。」韩少卿突然开口。
「我在!」绒月急忙回答。
韩少卿伸出手来:」过来……让我看看。」
绒月走上前去,见韩少卿双眼微闭,脸色已渐渐暗淡。心里一阵阵的抽痛,双腿突然一软,就这麽跪了下来。
「你跪著做什麽,还不快起来。」韩少卿温和道,却连拉起他的力气也没有了。
「公子……公子……不要再赶我走了……」绒月隔著被子抱著他,委屈地哭起来。
「我并不是要赶你走。」韩少卿无奈道。
绒月却还是哭:「要是你再赶我……我就不起来!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不管叫我做什麽都好……不要……赶我走……」
韩少卿面露苦涩:「你已知道我并非良善之辈,也一定要留在我身边?」
绒月呜咽:「若是不愿意,我又跟到这里来做什麽!」
「你年纪还小,我不想你堕了坏道。」
「无幽沈素不是也跟著你?」
「他们和你不一样。」
「怎麽不一样?怎麽不一样?」绒月愤愤反问。
韩少卿摇头叹息,伸手摸著他的小脸。
「你……怎麽还是这麽瘦……」他轻声道,「独自在外,也要好好吃饭才是。」
「公子不赶我走,我就好好吃……」绒月泣不成声,紧握著韩少卿的手。
「你真是……」韩少卿苦笑,慢慢抽回手,「我有些累了,你的事,等我的伤好了再说吧。这一阵子如果你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下。现在京城不同往日,我也不放心你独自在外。既然刚才救了你,也应该救到底才是,等一切都好了,再商讨你的去处。」
「我不要商讨!」绒月叫道,韩少卿却再不说什麽,挥了挥手。
绒月明白他的意思,韩少卿从不轻易拒绝。既是这麽做,一定是伤重的无法继续说话。
他赶紧离开了屋子。
一夜无话,待到破晓时分,绒月便心神不宁地徘徊在院子里。既担心韩少卿,又不敢去打搅他。不多久,忽然有人推开大门进来了。
是花无幽。
「绒月!」花无幽满身风尘,看见绒月喜出望外,冲过来抓住他的手:「沈素和我在信里说你来了,我急忙赶著回来,怕你又跑到哪儿去呢。」
「我这不是一直在麽。」绒月腼腆地笑笑。
花无幽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和以前还是一个模样,真好。可是手变的粗糙了,这些年在外面是不是很苦?」
绒月摇头:「不苦,虽然居无定所,却也自由开心。」
「就算自由又哪有呆在公子的身边好,公子定是舍不得你,才把你找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