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衣胜寒身边的时日越久,他越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衣胜寒对他不加掩饰的赚恶和敌意。起初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古黑白不两立,衣胜寒才会对他横竖看不顺眼,处处挑剔刁难,但慢慢就觉察到只要莫醉秋与他稍有亲近之意,衣胜寒充满怒气的目光便朝他投来。
那种眼神,与其说是仇恨,不如说是嫉妒更为贴切……
他不敢置信,又留意了好些天,终是确信并非是他自己胡乱猜疑。
那天一教教主果真是对莫醉秋心怀情愫,也只有醉秋那孩子当局者迷,兀自懵懂未知,亦令关山雨喜忧参半——衣胜寒既对醉秋生情,一时半会儿间应当不会加害醉秋。可身为魔道之尊,又能有多少耐心?若最终索爱不成,衣胜寒必定恼羞成怒。
想到衣胜寒或将施加于莫醉秋身上的种种毒辣手段,关山雨不寒而栗。
发现关山雨裹在厚实毛毯下的身躯在轻微颤栗,莫醉秋担忧地道:「师父,你还觉得冷?要不,我再去拿条毯子来?」
关山雨摇头,对眼前这个被自己视若爱子的徒儿凝睇半晌,最终侧然垂首,低声道:「醉秋,师父这辈子实在亏欠你太多……」
莫醉秋愕然不解,想问,关山雨却已起身走回帐篷,只留给他一声幽幽叹息。「醉秋,回去吧。」
师父今夜是怎么了?莫醉秋怔了半响,眼前仍晃动着男人落寞的背影,没来由地,悲凉丛生。他在黑夜中枯坐许久,才起身向马车走去。
第九章
莫醉秋轻手轻脚掀帘入内,一双冷冰冰的黑眸随即映入眼帘,将他骇了一跳。
「衣、衣教主,你醒了。」他强逼自己挤出个笑容。
衣胜寒盘坐着,小脸紧绷,目光在莫醉秋脸上流转一圈后,陡地扬手,隔空搧了莫醉秋一记耳光,冷笑道:「醉秋,是不是要我再提醒你一回,你现在是我衣胜寒的弟子?谁准你冲着别人叫师父的?」
他反手,又是一巴掌。「我命教众备下的毛毯,可不是给你去做人情,讨好那姓关的!」
这两巴掌的力道不轻,莫醉秋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双耳一阵轰鸣,心底更连声叫苦。听衣胜寒所言,显是对他之前的一举一动均了如指掌。
怕衣胜寒迁怒关山雨,他急忙跪倒,恳求道:「衣教主,是我有错,你只管责罚我就是。可我师……」情急之下,险些又将‘师父’两字脱口而出,所幸他反应快,及时忍住,改口道:「可是关前辈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看着他受冻。」
衣胜寒越发气恼,怒而打断他。
「莫醉秋!在我面前,你还装什么?少拿什么狗屁养育之恩来当挡箭牌!你不就是喜欢他,想跟他睡么?」
深藏心底的妄念骤然问被人赤裸裸地挑破,莫醉秋全身发抖。「衣教主,你别再说了。」
「你怕他知道?」忽然发现自己找到了莫醉秋的弱点,衣胜寒不怒反笑,悠悠地道:「你不敢跟他说,我可以帮你啊!我这就去告诉姓关的,他的好徒弟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
「不要!」
见衣胜寒作势起身,莫醉秋面如死灰,什么也顾不得了,膝行一步,张臂牢牢抱住衣胜寒不让他动弹,一边不住口地哀求:「小寒,你以前答应过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不要说!我不想被师、被关前辈他唾弃。小寒,我求你……」
如果莫醉秋叫的是‘衣教主’,‘衣前辈’,衣胜寒都只会更生气,但偏偏听到莫醉秋不假思索地喊他‘小寒’,他心尖不由得略微一软,盯着莫醉秋双颊那两个明显的巴掌印,投吭声。
莫醉秋不知道衣胜寒心里在想什么,更是惊隍,颤声道:「小寒,不、衣教主,你不喜欢我再去接近关前辈,我可以发誓,今后都不再跟他说话。」
农胜寒沉默不语。
莫醉秋心惊胆寒地等了良久,终于听见衣胜寒嗤笑一声,傲然道:「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不会食言。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他。」
心头一块臣石终足落了地,莫醉秋这才发现衣胜寒瘦小的身体还被他紧紧搂在怀里,急忙松手,想道歉,又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才好。
衣胜寒却也没再开口,手捏心诀,闭目静坐。
莫醉秋呆了一阵,回到自己先前睡觉的位置上,摸着犹自火辣胀痛的面庞,心里万念纷沓,毫无睡意。
「拿去!」
静寂中,一个黑乎乎的物体忽地抛到他褥子边。「里面是止痛消肿的伤药,涂上它。」
莫醉秋打开小盒子,蘸了些药膏抹上双颊,不多时果然觉得肌肤清凉,灼痛感大减,他朝衣胜寒道了声谢,对方却丝毫不理会他。
这天一教教主的脾气,似乎比初相识的时候愈加古怪乖戾了……莫醉秋无奈地阖上眼,逼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黑戈壁幅员千里,第二日、第三日,马车依旧在同样荒凉的景色里行进。
正午日头当空,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沙砾上热气蒸腾而起,瞧出去,景物彷佛都有些扭曲了。
关山雨清癯的面容经过数日曝晒已发了红,鬟角额头更挂满汗滴,眼前影影绰绰的,忽暗忽明。
「扑通!」
随着一声重物落地,拉车的两匹骏马嘶鸣着扬蹄半立,停止了前进。
莫醉秋拉开车帘,见关山雨跌倒在地,双目紧闭已晕厥过去,他大惊失色地跳下马车,费力抱起关山雨,一摸师父的脸,烫得惊人,分明是中了暑。他力掐关山雨的人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