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喜欢男的吗?”
方钰程沉默了,没有回答。
“最少不要喜欢我。”
这一次,他说不能。
容盛叹了一口气,伸手把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捋到脑后。他之所以隔了一个晚上来找方钰程,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气对他破口大骂。
“我有什么好的?”
方钰程答不出来。容盛寻思着自己对方钰程的态度说得上是颐指气使。难道这小子是个受虐狂?还是说那天下午的“英雄救美”让方钰程有了“以身相许”的念头?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容盛没再为难他,问他以后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喜欢他。
方钰程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容盛让他不准再喜欢了,不然滚出他家,硬是逼他说出了不喜欢才罢休。
“你,你不会说吧?”
他那张苍白的脸,跟小时候被他使坏欺负哭以后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的样子如出一辙,容盛莫名有些心软,应了一声不会就出去了。
每一次长时间分别后的重聚,姜汶园都觉得容盛仿佛发生了什么他看不见的变化,变为了一个他不熟悉的人。他害怕唐突,不会贸然上前搭讪,只会在一旁坐下等着容盛过来热情地跟他寒暄,小半天以后这种别扭才会消失。
“事情没有根本你想的那么惨。”容盛搭着他的肩膀,用一种果不其然的口气说,“我不劝你回家你现在大概在某个人口贩子的仓库里供应器官了,哪里还能来上学。”
闲话说毕,容盛切换上一张绷紧的脸在椅子上坐下,说他昨晚写作业写到四点。
姜汶园把刚分发下来的两个人的新书分开收拾好,点数发现无缺以后才放到容盛桌子上,问他写完了吗。
容盛摇头说没写多少里拿出他空白的作业本让姜汶园帮忙,两人奋笔疾书了半天也没写多少,最后姜汶园把自己数学作业写有名字的扉页撕了,递给容盛。
“你怎么办?”
姜汶园脸上的笑容很淡,说他的写完不见了。
容盛就利落地在数学练习册的滑面封皮上写上他的大名,让别人先帮他交了,然后豪气万状地把他自己的化学练习册从中间撕开,一分为二,把厚一些的那份递给姜汶园。“你写字快。”他解释。
果然姜汶园抄完了容盛还剩下两三页,最后两人用订书机把两份分开的练习册合二为一,把在旁边守了小半天的化学课代表都看呆了。
“老师看不出来笔迹不一样的吧?”容盛自欺欺人地问。
姜汶园想看不出来才有鬼,“老师不一定会每本都检查,就算检查也不细看。”更重要的是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一定会跟你计较。
“对。”容盛赞同,“早知道昨晚就不通宵了,我先睡了,等会……”
“老师来了叫你?”
容盛的头埋在臂弯里,闷声说,“不用了,开学第一天一般都不骂人。”
周一的第二节课是体育课,姜汶园叫了容盛一声,容盛头也没抬,闷声说帮他请个假。
姜汶园唯一一次体育课没上是容盛帮他请的假,所以他也不懂请假的流程,当体育老师伸手跟他要假条时,姜汶园这才恍然大悟,跑回教学楼去找班主任。
班主任刚好有课不在教室里,姜汶园只好先跑下去上体育课。来回跑了两趟已经过了去半节课,但请假条还是没拿到,体育老师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斜了他一眼。
三节课后容盛终于睡饱了,撑着脸吊着脸皮听着老师瞎扯淡,听了几分钟只觉得索然无味,开始跟姜汶园闲聊。
“我没帮你开到假条。”
“这跟没请有什么区别?我这就旷了一节课……”接着容盛一副认栽的表情说,“让你请假肯定不是口头上说一说,是要找班主任开假条。”
“现在怎么办?”
“请假条可以补开。”
容盛说完姜汶园就出去了。“我让你去了吗?”容盛莫名其妙地想,旷课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既然有人自愿帮他跑腿他也不介意。
姜汶园进办公室瞎编了一个理由,说容盛感冒头晕没能去上体育课,班主任显然是不信,不过也没刁难他。可是他又不知道体育老师在哪里,在办公室的电话本里查到了体育老师的手机号码给他打电话,问清楚位置后给才送过去。这不,他再一次遭到体育老师的白眼。
等姜汶园再次绕回教学楼时第四节课已经过了一半了,姜汶园经过一楼的各个教室,听着老师的扩音器里传出的说话声,心里升起一阵奇异的厌恶。
他逃跑似的冲进厕所里洗了一把脸,突然抬腿往一旁的水箱上踹了几脚,水箱发出“哐当”几声巨响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生怕引起了在隔壁班级的注意,就没敢再踢了。
他愤愤地想旷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过就是想借着体育课睡个觉,凭什么要帮他跑这么多趟和受这种气。
就因为他是容盛。
姜汶园心里更堵,就因为是容盛,他总是忍不住听他的,从来没有办法开口拒绝他,心里近乎谄媚地想顺着他。
他一厢情愿地迎合从来换不来对等的感情——无论是哪种意义上的。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喜欢他和渴望他的接近。
容盛有美满家庭和慈爱父母,有发小知己,有共同寻欢作的酒肉朋友,有愿意逢迎拍马的拥众。
“可我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庸人,谁都不喜欢,就只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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