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洲桓觊着他眼中的光彩,与嘴角好看的幅度,无奈地想,算了,程黑哥就程黑哥。
下午,他们买了不少奶汪用品,又买了晚上的食材,回家时已是傍晚。
何辛洋蹲在阳台上布置黑哥的地盘,黑哥紧紧跟着他,时不时咬一口他的拖鞋后跟。
程洲桓在厨房摆弄锅碗瓢盆,偶尔往阳台上一瞧,心下立即升腾起一股又痒又软的温暖。
晚饭简单,三菜一汤。饭后程洲桓装模作样地收拾前一晚就整理好的客房,还拿出备用钥匙放在何辛洋手里。
钥匙是凉的,何辛洋却觉得手心莫名被烫了一下。
已经很久没有人相信他,待他好了。
父亲去世后,不堪重负的母亲带走了家里最值钱的什物。老家的亲戚曾经将他堵在老宅里,逼他还清父亲治疗时欠下的款。他哪里拿得出,亲戚们就成天上家里来闹,拿走了老宅里所有能换钱的物品,险些抢走他的一纸房契。
他忍着眼泪,红着一双眼发誓一定会还钱,但亲戚们没有一人相信他。
而如今,程洲桓却将家宅的钥匙交给了他。
冰凉的金属,是具化的信任。
他握住钥匙,眼眶一热,蓦地后退一步,低着头小声说:“程哥,我回去收拾一下,拿些换洗衣服再过来。”
说完,他看也没看程洲桓,转身就走。
生怕走得慢了,泛红的眼眶会兜不住因为感激而涌出的眼泪。
门被轻轻合上时,程洲桓抿着双唇,心痛地摇了摇头。
黑哥蹲在门边可劲儿挠,嗷呜嗷呜地叫唤。程洲桓将它抓起来,丢进何辛洋摆弄好的狗房子里,自言自语道:“我的洋洋诶。”
一小时后,何辛洋才回来,头发湿漉漉的,脸颊微红,一看就是刚洗过澡,背上挂着一个磨出大量线头子的双肩包,手上还提着一个超市购物用的口袋。
他眼睛亮亮的,眸光清澈得如同水洗过的天空。
程洲桓接过双肩包,往上一提,肌肉都给绷了出来,哭笑不得地问:“洋洋,你这是塞了几十斤砖头防身?”
何辛洋拉开拉链,抽出一本物理习题道:“嘿,我的假期作业!”
程洲桓莞尔。
本以为何辛洋回去取的是衣物,人家却搬来一大堆语数外理化生,生活用品和换洗衣服自然也有,但与课本的当量比起来,实在是可以忽略不计。
程洲桓想起自己念高中那会儿。
逢年过节,周末寒暑,学生们几乎都会将课桌里的书本,发誓要在家努力学习,然而返校之时,信誓旦旦的众人全萎了,绝大部分甚都没有打开过。
何辛洋以前大约也是这种光说不做的孩子,但如今,程洲桓想,等到春节结束时,他也许真能将带来的习题吃个通透。
因为他已经没有能够撒娇、找借口搪塞的人了。
没有人会要求他什么,他付出的所有辛劳,都是为了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待。
何辛洋轻车熟路地把书本搬进书房,自己的衣物则放在客房门口的地板上。程洲桓走过去打开客房的灯,提起装衣物的口袋放桌上,拉开一扇柜门道:“进来自己收拾收拾?”
何辛洋这才步入客房。
程洲桓的家他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最熟悉的是客厅书房厨房,卧室却只进过一次。
他家里虽穷,父亲却打小给他灌输过不少为人处世的礼节,“不能轻易进入别人的卧室”就是其中一条。
客房虽不是正经的卧室,但好歹也是晚上睡觉的地方,所以刚才他才犹豫了一阵子,将衣物放在门口。
程洲桓靠在柜子上看他从购物袋里拿出换洗衣服,有两条内裤,一双袜子,一套秋衣秋裤,没有居家棉服。
那秋衣秋裤是老旧的深蓝色棉布,洗得发白,还有零星的破洞,穿在身上定是保不了多少暖,至多有个“暖和”的心理作用。
程洲桓没说什么,又见何辛洋拿出洗漱用具,和牙刷牙膏放在一起的竟然还有漱口水和牙线。
这就有些奇怪了。
何辛洋活得糙,能坐在马路牙子上啃白面大饼,能穿着老土漏风的秋衣秋裤,还经常戴一双车间工人袖套,活脱脱一青年民工扮相。
可这民工却用着矫情白领常用的漱口水和牙线,着实有些不搭调。
将洗漱用品放去卫生间时,何辛洋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映在对面的镜子上。
程洲桓顿时懂了这少年心。
不堪的生活让何辛洋早早成熟起来,不计较旁人的目光,起早贪黑,一心想着攒钱与考大学。可他终究还是少年,终究希望自己能再帅一点,再好看一点。
就算灰头土脸站在人群中,也能够扯出一个亮眼的笑容。
他没有能力像同龄的男生一样穿时尚的名牌衣服、做流行的发型,更不可能买一堆护肤品打理自己,但漱口水、牙线、含美白配方的牙膏他是负担得起的。
也亏得他生来有一口整齐的白牙,日常稍注意清洁,少抽烟少喝咖啡浓茶,差不多就能让牙齿保持白净。
程洲桓抱臂想,也许每天晚上,洋洋都会对着镜子认真地刷牙,漱干净后欣赏片刻,自言自语地说“帅哥晚安”。
多可爱的小孩儿,真想将他揉进怀里疼。
何辛洋并未注意到程洲桓渐深的眼神,收拾妥当后去狗房子旁看了看,黑哥已经睡着了。他转身想问问春节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程洲桓却拿出一套厚绒居家服,笑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