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脸上的笑容在这沉默中一点点消融,泪水逐渐盈满了他暗红的眸子,内心也被猛然膨胀的不安与绝望所充斥。
“对不起。”
“我错了。”
鬼魂惊愕的听着孩子说出口的道歉。
“对不起师父。”
他额头上的血还在往下流,流过左脸颊上的伤口,划过下巴落在地上。他的身上满是青紫色的肿起,手脚都带着肉眼可见的伤口。
可这个本该痛得不停撒泼的孩子,却在不停的向他道歉。
鬼魂怔怔的张了张嘴,却发现实在没有什么语言能描述自己的心情,能安抚情绪崩溃的日向尘。所以他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手,轻轻的,放到了日向尘的头发上。
——带着哭腔的道歉声戛然而止。
“乖,师父帮你处理伤口。”
听见这句话的日向尘哭得更凶了,他乖巧的撩起袖子和裤腿把受伤的地方伸到北岛执身前,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在药膏又一次被泪水砸散后,北岛执无奈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哭什么?”
“不知道。”
已经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的日向尘哑着嗓子回答北岛执的问题。
他的眸子本来就是暗红色的,再加上周围哭肿了一圈,头发又柔顺得像绸缎一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委屈巴拉的兔子。
“噗——”
本想安慰一下自家徒弟的北岛执没忍住笑了出来。
“哭得跟兔子一样。”鬼魂放下药膏捏了捏日向尘脸上没受伤的地方,“真是的,再哭师父就得嫌弃你了。”
“别嫌弃我。”
被捏着脸的日向尘含糊不清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秉着呼吸开始憋眼泪,憋得一张脸都红了还是没办法阻止眼泪流下。
北岛执:......
“谁告诉你憋眼泪就是不呼吸的。”
鬼魂蹙起了眉,在日向尘窒息的前一秒忍无可忍的拍了他的头一巴掌。
“咳咳——”猝不及防恢复呼吸的日向尘被呛得咳了几声,他头上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在这一巴掌下又裂开了,血浸湿头发流了下来。
啧。
脆弱的人类。
觉得这些血液非常碍眼的北岛执想也不想的动用了自己的力量加快了伤口的愈合,他把手贴在了日向尘的额头上:“别动!”
“我怎么会有你那么蠢的徒弟,明明有着比同龄人强出很多的体质,还被打得那么惨。”他在治疗的同时低声碎碎念,“非要被群殴吗,不会找他们一个一个的单挑吗。”
“啊,真是蠢的让人有些生气呢。”
感受到北岛执与平时不同的危险气场的日向尘默默的听着他念叨,不发一词——其实那些聚起来打他的人也被他打得很惨啊。
念叨着念叨着,鬼魂就一不小心把日向尘身上的伤都治好了。
鬼魂:......
“师父好厉害。”已经完全不痛的日向尘惊奇的瞅了瞅自己的手和腿,然后又扬起了一抹灿烂的笑容扑到了北岛执身上,“最喜欢师父了。”
习惯性接住他的北岛执:......
他就知道这个孩子伤好了就会扑过来!不然再把他打残好了?这样他就不会再扑上来了。
脑海里在构思着暴打徒弟一百种方法的北岛执不期然的与日向尘那宛如缀满星辰的眼眸相对视,大脑瞬间空白了一片。
不然,这次还是放过这个蠢孩子好了。
反正抱一抱又不会怎么样。
不知道是第几次妥协的鬼魂镇定的摸了摸日向尘柔软的发,常年毫无波澜的黑眸里浮现出几分淡淡的,却极为真切的笑意。
——笨蛋一样的小尘。
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可这只是他以为。
某一天的早上,他发现自己的力量在减弱,甚至连长时间的维持实体都做不到。于是他减少了和日向尘见面的时间,到最后甚至只能两周见一次。
怨灵是因为死亡时的执念停留于世。
自然也会在执念消散时消失。
我的......执念?
北岛执迷茫的看着自己虚无了一瞬间的手掌,侧头将视线停留在了已经成长为一个精致少年的日向尘身上。
“小尘。”鬼魂轻轻笑了笑,“我对你来说,重要吗?”
他看见少年蹙起了眉,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他:“师父当然重要了。”
“那......如果有一天,我和你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小尘会怎么选?”鬼魂掩饰性的端起了茶杯,半瞌下眸子遮掩了所有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