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川几人看着秦岷的性命吊在一个恶人谷弟子的手里,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秦岷的事情,只得朝狼牙军营反方向撤退。
秦岷看着顾有川他们越退越远,对着身后那人道:“若是刚刚顾大哥上来抢人,你是留不住我的。”
萨纳尔哂笑:“我说过,你对我有恩,怎能真伤你。”
秦岷突然觉得这个人血液里流着一些不符合身份的君子意,不解道:“狼牙所行之事真是你所要追寻的大道吗?”
萨纳尔目光望向前方,也不知在看什么,许久才回答:“中原武林善恶难分,我只在完成沈大人的任务而已,别无他想。”
秦岷还想说些什么,一阵巨大的震动伴随着爆响几乎要把他耳朵震聋,滚滚热浪不带犹豫地狂奔而来,似乎带着毁灭山海的气势。
那群流民竟然以身作引,点燃了狼牙营地的火器。
正在往外面撤退的三人离狼牙营地已经有一百多尺的距离依旧有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的感觉,顾有川好不容易稳住身体,扶着废墟看向秦岷他们那处——可是哪里还有人?唯有猎猎大火,火舌几乎卷上了天。
“顾有川!别冲动!”余映寒拉住不顾一切就要往火里冲的顾有川。
顾有川已经没有心思回答,手上运起内力把余映寒打得后退三步,脚下似乎踩着轮子一般跑进了大火之中。
顾有川似乎魔怔了,他完全感受不到周遭的炽热,秦岷不在的地方就如同洪荒之地,无风无水,呼吸都变得艰难。
也是万幸,他在一块大岩石后发现了秦岷,那颗差点就想要一同烧成灰的心才重新落回胸膛,安稳地继续跳着,继而忽略了用半个身子护着秦岷的萨纳尔。
顾有川背起被震得迷迷糊糊的秦岷,吝啬地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萨纳尔,那人衣服都已经被炸碎,露出的皮肤血迹斑斑,要不是有内功护体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顾有川心里打翻了五味酱料,想:“他是一恩还一恩,算是还清了。”
秦岷得了一点清明,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背他的人是顾有川,本无力耷拉着的双手心安理得地紧紧扣住身下之人的脖子,额头在顾有川颈上蹭了两下,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趴着。
在大火之外的两人也不得片刻安稳,余映寒既担心着顾有川又牵挂着余映日,进退不得,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若不是叶怜光还在身边,他估计当场就要晕过去了。
因此他看见顾有川背着秦岷从火里走出来的时候,才把悬着的一半魂塞进了腔里,就着叶怜光的怀抱就瘫软下去,冷汗不知不觉已经出了一身。
“阿絮!阿絮!”一个青年踩着废墟踉跄前来,朝着火里大喊。
顾有川朝那处看了一眼,是千钧丸药效已经过去的阿景,药的副作用已经让他的双腿拖不动整个身体,就如同残破的傀儡被一颗还尚在跳着的心操控着,差一点就要散架。
“她应该不在了,节哀。”顾有川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对于长安流民暴乱,浩气盟的他们始终只是局外人。
有流民仗着陈璘撑腰强抢过路商旅的钱财,成为了恶霸,有为了家中老小的好日子与狼牙奋力一搏的,也有像阿絮这样正值妙龄的少女用性命作赌,使狼牙大伤,许久不再有精力再与流民作对。
他们暴乱的兴起或许鼓舞了不少忌惮狼牙势力的人奋起反抗,但是也给长安的普通百姓造成了灭顶的创伤。
或许萨纳尔说得对,顾有川心想,大家各有难处,只为了在乱世中苟且活着,难分对错。
谁又知大火之后会不会有新的万顷苍翠?
阿景的痛哭声从顾有川身后传来,如费了全身的劲头在哭这件事情上,青年瘫在地上,就要与整个灰烬化为一体。